在幽深的殿堂中,洛云晟与平安静立片刻,目光冷峻而锐利,似在衡量眼前这片未知的空间。殿堂中弥漫的幽暗气息缓缓消散,仿佛一切已恢复了往日的寂静。然而平安心头的疑惑却愈加深重,低声问道:“这镜像归墟之境,究竟有无彻底封印或毁灭的办法?”
洛云晟缓缓摇头,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,声音轻挑,带着一丝悠远之意:“平安,有些秘密是无法简单摧毁的……它们犹如飘渺的幻影,不属于世间一切,便如这镜像归墟之境,乃是天地气运交汇而生的阵眼之一。若强行摧毁,便会撼动整个大乾之气运根基。此处的存在,便是用来镇压一方阴煞,牵动着大乾昌盛的生生不息之力。”
平安闻言微微一怔,眉头深锁,低声道:“如此说来,你便是这镜像归墟的守护者?”
洛云晟轻轻一笑,目光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意味:“算是吧,百年前,便已被安排守护此地。”他语气轻松,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然,仿佛这些年守护的岁月不过沧海一粟,笑意中隐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意味。
“百年之久?”平安不禁皱眉,脑中浮现出许多疑问,似要一一解开,又觉得触不可及。
洛云晟见他疑惑,目光一沉,仿佛穿透了层层光影与虚无:“镜像归墟,不止是气运之眼,更是古老意志之地。大乾的气运虽源自皇气,但归墟之力却如无底之渊,时时吞噬生机,而镇压它的,便是如我等一般的存在。”他微微抬头,眼中隐现出一丝悲悯之意,像是在回忆某种久远的记忆。
“这么说来,凡我等护卫此地之人,终究难逃这股意志的侵蚀?”平安沉默片刻,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虚无与悲怆,仿佛这片天地在微微颤动着,回应着某种古老而不容置疑的法则。
洛云晟轻哼一声,淡然道:“不错,凡有守护之人,皆需背负此处的沉重与虚无,方得一时平静。然而,这份守护,既是恩赐,亦是囚笼,百年来我曾几度想离开,然却始终无法挣脱。这里便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,或许未来,你亦是如此。”他轻轻摇头,眼神如深渊般幽邃,语气中却无半分畏惧,似早已与命运达成了和解。
平安听了,心头微微一震,目光沉凝地注视着洛云晟,内心竟泛起一丝敬佩与怜悯之意。眼前这位曾自诩洒脱不羁之人,竟在如此长久的岁月中默默守护大乾的阵眼,以百年如一日的忠诚牺牲了自我,成为这镜像归墟的永恒一部分。
“或许……”平安低声自语,感受到自已与洛云晟之间某种奇妙的连结,似是冥冥中的宿命。
就在此时,周围的气流再次流转,仿佛有什么在暗中缓缓苏醒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而来,似要将二人吞噬。
洛云晟轻叹一声,转头对平安说道:“你且在一旁稍作休息,剩下的便是一些从世间汇聚而来的邪气,这些只是凡俗之中积怨、执念所化的污秽,我自会处理。”
平安点头应允,微微退后一步,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洛云晟身上移开。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同伴,身上似乎背负了大乾最深沉的秘密与宿命。平安望着他,内心暗自揣摩,隐隐觉得眼前所见,或许正是自已未来的某种写照。
洛云晟微微闭目,深吸一口气,身周气息如潮涌般激荡开来,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。他抬手间,周身皇气如浩瀚星河般旋绕而出,隐隐带着一种超然之势。那皇气呈现出一种微微的淡金色,似日光穿透云霭,落在幽暗之中,带着某种庄严而清冽的气息。那气息并非纯粹的阳刚之力,而是带着皇者的浩荡与清正,仿佛可以摧枯拉朽地净化一切不洁。
随着他的掌心缓缓推开,一道金色的光波犹如朝阳破晓般缓缓展开,扫过殿堂四周,那些积年累月的黑雾与阴煞在光波中纷纷扭曲翻滚,仿佛极力抗拒这种净化的力量。然而洛云晟神色淡然,周身气息渐浓,光波中隐隐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虚影,像是大乾历代帝王的英魂在此化为守护的力量,将他笼罩在光芒中,仿佛成了此地的唯一光源。
平安站在一旁,凝神观察着洛云晟的每一个动作,脑中不禁推演起自已的真气运转。体内的龙气微微震荡,似乎对洛云晟的气息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共鸣。平安心头微动,暗暗思忖,自已体内的龙气是否也具备某种净化的力量?
洛云晟手掌微微一推,金光如利刃般刺入黑雾之中,那些黑雾顷刻间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,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撕裂。整个殿堂在金光的笼罩下,逐渐褪去了那深邃的阴影,露出墙壁上的古老符文,那些符文一如往昔般静默不语,仿佛是几千年来不曾被触动的秘密。
洛云晟一边催动皇气净化黑雾,一边微微侧首,淡淡一笑,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地扫过平安:“你也修得了龙气?倒也有趣。这气息乃是皇朝与天命所化,若能将龙气加以锤炼,或许在未来的守护中亦能有所助益。”
平安默然点头,将洛云晟的话记在心中。眼前的净化之力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与清正,似乎在不断镇压着邪异的源头。他凝视着那金色的皇气在空中盘旋、起伏,心中隐隐有所领悟:也许这世间最至高的力量,便是从万物的阴暗中抽取出来的清净之气,是一股无形中自成的正义力量。
洛云晟手中皇气的波动渐渐平息,那些扭曲的黑雾已被彻底净化,整个殿堂在他的光辉笼罩下恢复了清明,仿佛刚才一切的黑暗都只是幻觉。他收掌而立,目光中透出一丝安然,神色如常地望向平安。
“如此便好。”洛云晟轻轻吐出一口气,神情中不带半分波澜。他似乎对这样的净化早已习以为常,转身淡淡道:“走吧,待我们离去,此地便将重归宁静。”
平安看着眼前的一切,不禁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敬意。洛云晟虽为皇朝之人,然而他身上却带着一种淡然出尘的气质,仿佛并未真正被皇权所束缚,而是立于人世之外,默默担负起守护的使命。
二人相对一礼,随后并肩离去。殿堂中的光影逐渐暗淡下去,一切重归虚无,仿佛这片净化之地终将消散在岁月的流沙之中,等待下一位守护者的到来。
皇宫深处。
一座极为偏僻的殿阁静立于寒冬中,名曰“云晟殿”。周围古木参天,殿前的石径两侧尽是萧瑟的枯叶,隐约带着一丝冷清。殿阁中,洛云晟正专注地为平安沏茶,他的动作温雅流畅,仿佛久经岁月的雕琢,丝毫不见匆忙,反而带着某种优雅的清逸之气。他缓缓将茶叶洒入壶中,白雾在沸水的注入下腾然上升,香气袅袅而开,萦绕于室内每一处角落。
“这茶,名唤‘皇城春雪’,取自京畿附近的峰峦,清冽甘美,入口微苦却回甘绵长。”洛云晟轻轻一笑,眼神温和地看向平安,带着一丝藏不住的自豪与温情,仿佛在谈论自已的一位知已旧友。
平安接过茶盏,微微嗅了嗅,鼻尖传来一股沁人的芳香。正欲品尝之际,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拳风声。平安抬眼望去,见到院中一位约十岁上下的少年正在奋力练拳。少年的动作稚嫩却带着一股韧劲,眉宇间透出坚定之色,虽寒风凛冽,他却依旧不知疲倦地挥拳,拳风划破了周围的宁静,带着一种朴素的力量。
洛云晟看着院外那少年,眼神中掠过一丝自嘲,又隐隐带着些许欣慰,他轻声道:“这孩子啊,虽没天赋,却勤勉得很,总觉得能依靠拳头搏个未来。”话语虽轻,但平安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淡淡惆怅。
“他是你的弟子?”平安不由低声问道,端详着洛云晟那温柔又复杂的神情,心中微微一动。
洛云晟略微沉默,淡淡地笑了笑:“弟子?也算吧。他生于皇城贫民区,父母早亡,无依无靠,被我带回宫中照顾,也算是给自已留一分念想罢了。其实,也不奢求他能成为一代宗师……只盼他将来能守住自已的一方小天地,少受些欺凌,不必屈膝便好。”
洛云晟的话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绝望,仿佛这些话并不仅是说给少年听的,更像是对自已的一番自我安慰。他那清冷的目光望向远方,似乎透过少年稚嫩的身影,看到了自已曾经的影子,那个渴望自由却最终被深锁于这皇城之中的自已。
平安默然,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,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感慨。眼前的洛云晟,虽贵为超然境界的武者,身负大乾皇城守护者的重责,然而在他那看似潇洒的表象之下,平安却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挣扎。他似乎被禁锢在这云晟殿中,日日年年守护着这片皇城,但却无力掌控自已的命运。
“云晟兄,你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自由地离开皇城?”平安忽然轻声问道,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怜悯。
洛云晟微微一怔,随即笑了笑,眼神中掠过一丝苍凉的色彩,语气中透出一股释然:“离开?我早已不知‘离开’为何物了。这片宫墙之内,便是我的一切。或许……我一生所求的,也不过是守护这方天地,哪怕有一天身死道消,也无怨无悔。”他声音低沉,却透出一种难以动摇的坚定,仿佛他的心早已与这皇城融为一体,再无离去的可能。
平安听着他那近乎悲壮的宣言,心中隐隐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。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命运束缚的灵魂,一生都在为了他人而活,无法挣脱,无从解脱。洛云晟的执着,让他心生敬佩,但也让他心生不安。
“但你明知这片天地并非永恒,这世间的一切终究会走向凋零,即便你再如何守护,它也终将随风而逝。你……甘心吗?”平安低声问道,眼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困惑与哀伤。
洛云晟轻轻笑了笑,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,语气中透出一丝怅然:“甘心?或许不甘,或许甘心。命运既已如斯,又何必挣扎?我只是皇城的一颗棋子,注定要守护在此,便像那茶盏之水,注定要在这片天地中消散……不过,若能守住这一隅,也算不枉此生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超脱的苍凉,似乎早已将自已的命运交付于这片天地,心中已无挣扎,只有无尽的沉静与释然。平安默默望着眼前的这位同伴,心中既是钦佩,又带着几分惋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