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顺手抓了个绺子。”刘克勤将一刀红,推至所长赵长海的面前。
“屠红刚。”赵所长揪着一刀红的后脖子,对一旁的派出所民警说道。
“小陈,收押。”
一刀红耷拉着脑袋,他知道自己进了派出所,让不让自己出去的,不是什么派出所所长,而是总瓢把头“五叔”。
“红梅,你俩儿咋凑到一块了。”赵所长寒暄着,将他们俩人让进站前招待室。
佘红梅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,没了江湖上的风尘气,倒像是个邻家姑娘,“我看见刚才那个小偷,摸他的兜,就在中央大街提醒一声。”
“没想到,他是警察,一下给按那儿了。”
“正好!我心想好长时间没来看您,就过来看看。”
赵所长给俩人倒了一杯茶水,添上茶叶,“从中央大街到火车站,最少路过三个派出所,你们咋不把小偷,送到别的派出所。”?
刘克勤尴尬一笑,还没想着怎么接话茬,就听佘红梅说道。
“赵叔,我这不是想着,见您不能空手来嘛。”
赵所长闻言,仰起头爽朗的大笑起来,又看向刘克勤问道。
“这位北京来的公安同志,你来哈尔滨,不是走亲戚吧。”!?
刘克勤也不再藏掖,首接说道,“那啥!我有个兄弟,来哈尔滨执行押送任务,刚到地方,配枪丢了。”
赵所长听到这件事,倒是很淡定,“你放心,只要没出哈尔滨,那就没事儿。”
“对了!枪号你们还记着吧。”!?
刘克勤点头,“嗯呐。”
赵所长哂然一笑,“东北话学的倒是挺好。”
他又摸出一盒松花江,敬给刘克勤一根,二郎腿坐在一旁。
“说说经过。”
刘克勤坐在椅子上,又将丢枪的经过,叙述一遍。
“在火车上,挣车轮子钱的,也就道外的老贼孙甲午。”
“放心,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好找的很。”
赵所长抽着烟,烟雾随着窗口飘去,呛的佘红梅轻声咳嗽。
“哎唷!我忘了,红梅闻不了烟味儿。”赵所长慌忙将抽了几口的“松花江”,掐灭在烟灰缸里。
佘红梅捂着口鼻,只是淡笑,倒是很小家碧玉的样子。
“红梅!你先回去,找枪的事儿,我会帮他的。”赵所长说着,又起身拉开抽屉,拿出一盒苏联产的牛奶饼干。
“你拿回去吃,这玩意吃着齁甜,我吃不惯。”
佘红梅接过铁盒饼干,道了一声谢,跟刘克勤最后打了一声招呼,走出招待室。
赵所长灌了一口热茶,看向刘克勤,“我知道,红梅也是个贼儿。”
“走吧!咱们去道外,找老贼孙甲午。”
刘克勤跟在赵所长的身后,看着赵所长开着一辆老款威利斯吉普,朝着道外开去。
路上,从赵所长的口中得知,这佘红梅的父亲,因公牺牲了。
而佘红梅也有机会继承父亲的警号,当警察的,最后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,佘红梅入了“小绺门”,成了哈尔滨道里“小绺门”的二把手。
是不是,如佘红梅自己说的。
偷东西这种事有瘾儿,觉得有意思,而且只要过了心里那道坎,就没回头路了。
或者是,小绺门的钱,来的太容易。
在小绺门中,有点自制力,守规矩的尚且还有路走,就怕坏规矩的。
就拿1960年的“7.12”盗窃大案来说,北京小绺门中,老佛爷的得意大弟子沧州鹰,先是坏规矩在石家庄犯案,又流窜到密云,摸进一处不该摸进去的地方。
最后落得个,被枪毙的结局。
而密云那个地方,是一个很特殊的部门大院。
用外行话来说,沧州鹰这孙子,艺高人胆大,也是在作大死。
最后,曾经与宣统帝称兄道弟的“小绺门”老佛爷,动用许多关系,也保不住自己这位得意门生。
那老佛爷从此以后,不但在北京待不住,最后只能隐居西安。
很难想象,满清遗老的“皇孙贵胄”,一边嗦着“biangbiang面”,一边说着,“嘿!真他妈地道。”
赵所长开着吉普车,停在道外区北头道街的马路边,旁边有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,据说在民国的时候叫“宝隆银号”,现在是道外的百货大楼。
此时,天己经擦黑,头顶的云层又铺着一层薄薄的乌云。
眼瞅着,似乎又要下点小雨。
不到五点,哈尔滨的天儿,己经开始黑了。
“你在这儿等着,我进百货大楼一趟。”赵所长抽完一口烟,烟头扔在地上。
约莫只过了七八分钟,赵所长揪着一个二十出头满脸雀斑的青年,从百货大楼拎了出来。
“小芝麻!五分钟。”赵所长伸出右手五个手指头,“我就给孙甲午五分钟,让他马上来这儿见我。”
那个被叫作“小芝麻”的小偷,贼眉鼠眼的点头,又勾起歪斜的嘴角,“赵所长,您首接去兽医站找他,不就得了。”
赵所长抓着小芝麻的后脖子,“他那地方,我嫌腌臜。”他说完,松开小芝麻的后脖子,就见那小偷往街角一跑,转眼就看不见。
不到五分钟,从百货楼的后面,蹿出一道骑车子的人影儿,戴着狗皮帽,走近了一看,最少得有六七十岁。
“赵所。”那老头蹬着一辆凤凰自行车,腿脚倒是挺灵泛。
“他就是孙甲午,在甲午战争那一年,从他娘的肚子生出来,是个老贼。”赵所长介绍着。
那孙甲午看向刘克勤,一双贼眼上下打量,“您不是关外人。”?
赵所长也没跟他废话,“老贼!前天,你们又去火车上,吃轮子钱了。”?
“嗯呐。”孙甲午点头。
“你们‘抽芯儿’的时候,是不是被人按住一个。”?赵所长又问。
“嗯呐。”孙甲午再次点头,“是茂才那个瘪犊子,滑手啦。”
赵所长揪着老贼孙甲午的衣领子,盯着他,“下了火车,你们就摸了人家的黑子。”!?
孙甲午倒是痛快:“嗯呐。”!
“报仇哪有隔夜的。”
赵所长一巴掌,甩在老贼孙甲午的脸上,只见孙甲午赔笑道。
“您打的好。”
“那把枪,我就知道得传到您耳朵眼里。”
“我挨揍,是我欠揍。”
“可在小绺门,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报恩报仇不二做,我如果不给他点教训,没法在小绺门里树旗子。”
赵所长还想给他一记耳光。
那老贼孙甲午从兜里,摸出一把五西手枪,塞进赵所的警服口袋里。
“物归原主。”
赵所长轻叹一口气,最后松开老贼孙甲午的衣领子,“麻溜儿滚蛋。”!
孙甲午又点头哈腰的赔笑着,扭头骑着自行车,消失在哈尔滨的夜幕下。
俩人回到车上。
“你看看,是不是这个枪号。”赵所拿着黑子,递到刘克勤的手里。
他一对比枪号,堆笑道,“我没想到,能这么顺利。”
赵所长拧着钥匙发动吉普车,行驶在夜幕的路灯下,“这事儿,本来就没那么麻烦。”
“老百姓都知道,有困难找警察。”
“你那兄弟,就是想的太多,在哈尔滨的小绺门还算讲规矩。”
刘克勤连声感谢。
赵所长短叹一口气,扶着方向盘犹豫道,“那啥!我能求你一件事儿不。”?
刘克勤点头,“啥事儿。”?
“那啥···就是杀人的事儿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