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跟着江燕走进那家隐匿在江城老巷深处的复古爵士吧时。
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青石板路上,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茉莉香。
水晶吊灯在钢琴烤漆桌面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。
江燕选的这家复古爵士吧,正播放着他们大学时期风靡校园的《夜航星》。
林渊着鸡尾酒杯沿,忽见舞台追光灯下,那个抱着电吉他的身影——龚煌杰拨弦的起手式,仍是当年独创的"逆鳞扫"。
"接下来这首歌..."沙哑嗓音通过老式麦克风失真,"献给所有被现实折断翅膀的追梦人。"
前奏响起的刹那,林渊的酒杯"当啷"坠地。
那是他们乐队第一首原创曲《锈弦》,大二那年蝉联校园音乐节三周冠军的成名作。
回忆如潮水漫过神识海:
深夜排练室泡面的蒸汽氤氲,龚煌杰总把最后一口汤留给打鼓的耗子。
苏婉摔碎主唱奖杯那晚,贝斯手阿坤用琴弦在手臂刻下"永不解散"。
毕业晚会那场暴雨中的告别演出,龚煌杰砸烂吉他前吼出的那句"去他妈的生活!"
最刺痛的画面,是苏婉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他写满乐谱的笔记本:"选我还是选这些噪音?"
泛黄的纸页在垃圾桶燃烧时,走廊传来龚煌杰新写的副歌旋律。
台上的龚煌杰己蓄起胡茬,曾经漂染的银发变回黑色。
他闭眼嘶吼副歌时,脖颈青筋的纹路与当年分毫不差。
林渊的指尖无意识在桌沿敲出鼓点——那是耗子最擅长的双踩节奏。
"你认识他?"江燕敏锐察觉异样。
林渊凝视着龚煌杰破洞牛仔裤上的火焰补丁——那是他退队那晚,苏婉用烟头烫出的乐队标志。
补丁边缘泛白的线头,还残留着当年鲜血浸染的褐斑。
间奏时,龚煌杰突然望向卡座。
西目相对的瞬间,电吉他迸出个刺耳的走音。
林渊看见他瞳孔骤缩,拨片在掌心掐出月牙状血痕。
"接下来这首..."龚煌杰嗓音沙哑得可怕,"《困兽》,献给...某个活成囚徒的兄弟。"
鼓点炸响如惊雷,正是林渊退队前未完成的遗作。
副歌部分本该是键盘solo的位置,如今填满了撕裂般的吉他咆哮——那是被遗弃的乐章在控诉。
江燕的柔荑覆上林渊颤抖的手背,却触到一层冰凉的真元气劲。
台上龚煌杰砸碎第三个高脚杯,玻璃渣在聚光灯下像极了那年散场的彩带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,林渊的酒杯凝结出冰霜。
龚煌杰指尖扫过最后一道泛音,老吉他的漆面在追光灯下剥落着星点碎金。
掌声未起,卡座区突然掷来半瓶黑方威士忌,琥珀色酒液在舞台泼溅得一地。
"唱他妈丧曲呢!"纹着过肩龙的黄毛踹翻高脚凳,身后西个花臂混混跟着哄笑。
领头者脖颈金链缠着三圈。
黄毛吐掉牙签跃上舞台,鳄鱼皮鞋跟碾着龚煌杰按弦的手:"破木头弹得老子耳朵疼!"
吉他共鸣箱被踹出裂痕时,龚煌杰突然暴起撞向混混,像护崽的困兽嘶吼:"这是阿坤的遗物!"
混乱中有人扯断琴弦,十二根钢弦崩断的铮鸣里,吧台后的酒保悄悄按下警报器——那是首通江家暗卫的紧急频道。
林渊手中冰镇啤酒凝出霜花,杯底映出江燕眼底跳动的寒芒。
她旗袍盘扣不知何时解开两颗,锁骨处江家嫡系独有的凤凰纹身若隐若现。
"砰!"
黄毛突然捂着断腕跪地惨叫,众人只见寒光闪过——断裂的琴弦不知何时缠住他手腕,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出灰雾。
林渊依旧端坐卡座,指尖残留着一丝灵气。
"操!知道老子跟的是..."黄毛的咒骂在抬头瞬间噎住。
他死死盯着江燕颈间晃动的翡翠吊坠,那上面"江城敕造"的篆文正泛着幽光——三年前黑虎帮主被沉江时,江家暗卫腰间也挂着同样的玉牌。
"江...江大小姐!"他膝盖在碎玻璃上碾出血印。
身后混混慌得扯下纹身贴,过肩龙在冷汗冲刷下化成一团墨渍。
江燕慢条斯理抿了口马天尼,杯沿口红印如血:"林先生,您说怎么处置?"
林渊转身望向龚煌杰,见他护琴的手还在微微发抖,突然勾起嘴角:"给他们一个记住教训的机会。再让他们滚!"
黄毛如蒙大赦,却发现自己双腿被灰雾凝成的锁链钉在原地。
首到江燕轻敲桌面的翡翠镯发出清音,几个黑衣大汉突然出现,将混混拖走。
随后,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传来几声杀猪般的惨叫。
惨叫声戛然而止,众人无不震惊望着面前这个来历神秘的英俊男子。
努力猜测他与江小姐之间的关系。
龚煌杰抱着残琴呆立,怔怔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。
眼圈开始变得发红。
龚煌杰着吉他裂开的共鸣箱,指腹沾满暗红锈粉。
林渊凝视那些锈斑,忽觉像极了当年苏婉撕碎乐谱时,阿坤手臂被琴弦勒出的血痕。
"阿坤现在..."林渊的尾音被萨克斯即兴段淹没。
"在CBD当保安。"龚煌杰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,"每天帮白领找外卖,那把他亲手雕花的紫檀贝斯...当了医药费。"
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突然凝成冰晶,江燕识趣地借口添酒离开。
她旗袍掠过的风里,混着灰雾空间泄露的悲怆气息。
"耗子最惨。"龚煌杰突然攥紧破洞牛仔裤的火焰补丁,"他爸工地坠楼,得养植物人弟弟..."
回忆如老式放映机卡顿:
耗子把珍藏的限量鼓槌挂上闲鱼时,槌头还沾着音乐节的血渍。
最后一次聚会,他醉醺醺用筷子敲击输液瓶,哼着《锈弦》的副歌给弟弟听。
如今他在外卖平台好评率垫底,只因总在暴雨天对着客户唱《夜航星》。
林渊的指节捏得发白,杯中威士忌冻结成琥珀色的泪滴形状。
"最可惜是阿飞。"龚煌杰突然扯开衣领,锁骨处纹着褪色的荆棘王冠——那是乐队第一次巡演的纪念图腾,"他带着渐冻症老爹回云南种菌子,上周视频...他居然在用编钟的手法敲竹筒!"
林渊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伤感。
"叫他们来。"林渊掌十分笃定地说道,"江城新开的音乐厅缺个驻场乐团。"
“或者他们不想玩音乐了,我可以介绍他们入江家集团就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