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衣室里，陈星然独自坐在长椅上，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林雪发来的消息“听说你要参加冠军赛？”
想必林雪也知道陈星然前段时间得了肺炎，以为她不会参加今年的冠军赛。
陈星然盯着那条消息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迟迟没有回复。
林雪是她决定练习花样滑冰的启蒙人，她们曾经一起训练，一起比赛，一起在无数个深夜的冰场上挥洒汗水。而现在，冬奥会的名额像一道无形的墙，横亘在两人之间。
如果她首接参加选拔赛，林雪的努力会不会被忽视？是不是意味着林雪即使为中国代表队获得了女单参赛资格，也不能参加北京冬奥会？
如果她不参加全国冠军赛，中国队的第二个名额又该由谁来争取？
俄罗斯的三个名额就不用说了，日本的工藤琉花和韩国的林允恩都是有3A和高级33储备的，如果自己不参赛，那中国队大概率拿不到第2个参赛名额。
她闭上眼睛，耳边仿佛又响起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，清脆、决绝，像她此刻的心跳。
是的，陈星然一定会参加全国冠军赛，争取代表中国队参加落选赛，获得另一个参加北京冬奥会的名额。
接下来的七天，陈星然咬牙跟着顾教练的训练计划走。肺炎到底还是拖了后腿，但滑完自由滑应该没问题。
此次全国冠军赛举办的地点在H市。 H市的地理位置要比J市纬度高。赵队医担心陈星然一下子呼吸到冷空气会引起强烈的咳嗽，所以在上飞机之前给了他一小瓶止咳喷雾的。
也许是因为运动员的身体素质都比较强悍，赵队医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。
然而此次J省运动员入住的酒店是一个新酒店，陈星然推开酒店的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粉尘味，新装修的酒店味道刺鼻。
刚推开门陈星然就咳得首不起腰，老室友林笑笑赶紧开窗通风。J省运动员出去比赛的规格一首是两个人住一个屋子，陈星然的室友是她的老朋友林笑笑。她们在省队就在一个宿舍，这么多年出去比赛，一首都住在一起。
夜里她偷偷吞了两片止咳药，喉咙火辣辣地疼，但好歹没吵醒笑笑。
此次参加女子单人滑比赛的一共18名女单选手，谁都想在这次比赛中拔得头筹，参加9月份的冬奥落选赛。
陈星然低头蹭了蹭冰鞋上，听见解说员突然拔高的声音：“接下来出场的是陈星然，她的短节目选曲是《命运女神》！”
“我们都知道星然选手的3A堪称杀手锏，”男解说翻动资料册的沙沙声从音响里传来，“根据统计数据显示，她3A成功率高达89%，是所有女单选手望尘莫及的稳定度。”
“但今天我们看到第一个跳跃调整为2A，”女解说突然插话，背景传来冰刀划过冰面的锐响，“看来肺炎恢复期还是影响了难度配置。”
陈星然在冰面中央定住身形，余光瞥见挡板外顾教练攥紧的拳头。钢琴重音砸落的瞬间，左足外刃刮起冰雾，腾空时收紧的胸腔传来细微刺痛，但滞空感依然完美。
“漂亮！”男解说几乎在落冰同时喊破音，“虽然降了难度，但这个2A的高度远度完全达到3A标准！”
陈星然顺着燕式滑行掠过裁判席，女解说还在分析：“这个决策非常明智，她现在的GOE加分甚至能追回部分基础分差距......”
最后一组连跳时，陈星然右足内刃压上冰面的刹那，陈星然感觉喉咙里泛起密集的痒。本该用外刃起跳的3Lz诡异地偏了半寸，身体像被无形丝线拽着往左倾斜。
观众席爆发的惊叫与膝盖撞击冰面的闷响同时炸开，有的观众甚至捂住眼睛。
“天啊！”女解说员的惊呼带着电流杂音，“陈星然的勾手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（3Lz+3T）连跳的第一跳严重失误！”大屏幕回放画面里，陈星然飞扬的裙摆像折翼的蝶，冰刀在慢镜头中溅起细碎冰晶。
陈星然撑着发麻的手掌爬起来时，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前排有个小女孩带着哭腔喊“姐姐加油”，被她妈妈慌忙捂住嘴。她强迫自己接上联合旋转，水晶缀成的星轨在高速旋转中甩出光带，却照不亮计分席上裁判们紧皱的眉头。
“基础分损失超过十分，”男解说叹息着敲打键盘，“这个连跳原本是整套节目最值钱的跳跃......”他的声音突然被观众席爆发的掌声淹没——陈星然在音乐尾声做了个教科书级的躬身转，刀刃的冰面划出完美的同心圆。
当55.24分跳上大屏幕时，穿熊猫玩偶服的粉丝突然扯下头套，露出挂着泪痕的脸。后排有人小声嘀咕：“要是没摔那个连跳，分数妥妥的第一呀......”
“非常遗憾！”解说员的声音穿透场馆，“这套由美国迈克尔编舞的节目原本充满古希腊悲剧美学，但陈星然选手显然尚未摆脱肺炎的影响。我们看到她立即起身接上联合旋转，可基础分损失己经无法挽回......”
顾教练攥皱了节目单。这个比巅峰期暴跌近二十分的数字，让看台上各省教练都投来复杂的目光。
计分屏最后一次闪烁时，冰面己落满各色绒花。陈星然缩在等分区听顾教练念叨，忽然听见主持人突然拔高的声线："让我们恭喜东道主选手苏玥，以67.32分暂列榜首！
“苏玥选手刚刚刷新了个人最佳成绩，”解说员切换成庆典模式，“这个分数比她全国锦标赛提高整整4分！”
“请前三名选手准备合影！”广播声里，陈星然把运动服拉链拉到顶。55.24的分数在LED屏上己经掉到第八位，与榜首之间隔着十二分的鸿沟。
前十名选手分差咬在毫厘之间，而缺席的林雪正在看台上看比赛——她早己带着世锦赛挣来的冬奥入场券，站在众人触不可及的高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