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阳光斜斜地洒在街道上。魏燕南准时推开女子互助舍的大门,屋内,甘宁正踮着脚擦拭窗棂,抹布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。
“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魏燕南挑眉,“小张呢?他可是出了名的准时。”
甘宁首起腰,将碎发别到耳后:“鬼知道,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,指不定路上出什么事儿了。”
话音未落,大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小张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身后跟着位面容憔悴的女士。她约莫三十五六岁,眼角爬着细纹,浅蓝色围裙上还沾着面粉,怀里紧紧搂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。
“魏姐,这是包子铺的秦秋红姐。”小张抹了把额角的汗,“今早路过铺子,看见她带着孩子在路边哭,怎么劝都劝不住......我想着,咱们这儿能帮上忙。”
“快坐,慢慢说。”魏燕南引着两人往办公室走,沙发的皮面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。
“秦秋红,是吗?那我叫你秋红吧。你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?你和我们说一说,没准儿我们能帮助你呢。”
小张贴心地端来两杯热茶,袅袅热气中,秦秋红终于开了口。
“真的能帮助我吗?我今天感觉天都塌了,要不是小张碰到了,可能我就拉着我的孩子……”
“秋红,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,你不能这么想。”魏燕南劝解着秦秋红。一边示意着小张将小男孩带出去。“你知道我们吧,你相信我们能帮助你吗?”
秦秋红抬头注视着魏燕楠的眼睛。这双眼睛平静睿智,给了秦秋红勇气。
“我18岁就认识白少山了。”她着杯沿,声音发颤,“我和他都是从老家外出务工的人员。那会儿在电子厂流水线上工作,可能是离家远的原因吧,不久我就跟他确立了关系。我们结婚后,他说打工没出路,要去创业。我信他,把攒的钱全掏了,还跟着他西处借钱......”
魏燕南边听边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,钢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。
“只是这次我们运气不好,创业失败了。不止我俩攒的钱打了水漂,还有那些欠款没有办法还。那时候真的很难呢。我和他带着我们的大女儿西处躲债。为了还债,我也是西处打工。我开包子店的手艺就是那个时候学的。那个时候真的很累呀,我记得白天忙了一天,晚上我总是睡得很沉,每天早上都是陈少白叫我我才能起床。”
当听到创业失败、债主堵门时,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。秦秋红顿了顿,抿了口茶接着说:“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说债还清了,我高兴坏了,觉得日子又有奔头儿了。可是好景不长。他说他不死心,他还想创业。又要借钱。我死活不同意,可他背着我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钱......那会儿我刚查出怀孕,他连句关心都没有。”
“等等。”魏燕南笔尖一顿,“你俩结婚没领结婚证?”
秦秋红的脸腾地红了,低头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指:“就回村儿里和亲戚朋友们一起吃了顿饭。他说没钱领证,反正亲戚朋友都知道我们是两口子......这些年,我也提过几次,他总说这么多年了,我俩在法律上算事实婚姻,不用浪费那个钱。不用折腾。”
“九块钱的事儿,扯什么法律?”魏燕南冷笑一声,“接着说。”
随着秦秋红的讲述,越来越多的事情浮现出来。这次很幸运,他创业成功了,我们的日子也宽裕了。我们也从那破旧的出租屋里搬进了他购买的新房中。搬进新房后,白少山和我说家里孩子还小,离不开人。那个时候我的大女儿5岁,小的儿子刚刚出生。我想也是确实离不开人,就顺着他的意思关了以前开的包子铺,安心在家带孩子。”
“你在家带孩子,他给你生活费吗?怎么方式给你的生活费?”
“给我说,我说他一个月给我3000的生活费,他是用微信转给我的。”
“用微信那还好,这样能得到证据,你把微信打开给我看一看。”
秦秋红赶快打开自己的微信,像魏燕南。递了过去。
魏燕南查看着秦秋红微信里的转账记录。只是她看到每个月3000的转账,转账备注却赫然写着“工资”。魏燕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:“这个转账记录的备注为什么写着工资两个字?”
“嗯,是这样的,他公司开起来以后,他就把我挂名在他公司下面成为了一名员工。然后他每个月从微信给我转账,写着工资,这样也不怕别人查我是在那儿只挂名不工作的人员。”
“他为啥把你挂名字在他的公司下面成为一名员工,他想要给你生活费,大大方方给就可以了,没必要搞这些的。”
“他跟我说这要是和公司的员工能达到一定的数目,他们好方便减税。”
“秋红他把你挂在公司当员工?这钱根本不算生活费,实打实是‘工资’!”
秦秋红瞪大了眼睛,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:“可、可他说这样能减税......”
“减什么税?当税务局是他家开的?”魏燕南气得把笔重重拍在桌上。
“除了这些你俩之间没有存款,有没有外债?你自己名下有多少资产?”
“我俩名下一开始是有存款的,还有这几年我娘家土地改革给我的赔偿款,要是这些钱在前段时间我都帮他还债了呀。”
“你娘家的土地赔偿款,还有存款,怎么回事?”
提到这个,秦秋红突然捂住脸,肩膀剧烈颤抖起来:“前一阵子他带了个男人回家,说他在外面牵着这个男人。欠了一大笔债,还说现在人家己经上门儿来要钱了。让我把存折里的钱和我娘家给我的12万全取出来......前几年我们被债主堵,我真的怕了,我也信了的,所以我把钱全给他还债了。”
办公室陷入死寂,只有秦秋红压抑的啜泣声。魏燕南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笔记本上的字迹因用力过猛而晕染:“别急,咱们一步步来。这事儿,我管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