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的脚步还未踏出州牧府大门，便听得身后差役低声提醒：“公子，林远小少爷刚送来急信。”
他停下脚步，接过信纸展开，眉头迅速皱起。
“布庄毁约，客户流失，货物滞销……”
林婉儿的字迹略显慌乱，显然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。林昭心中一沉，却不动声色地将信收起，对差役点头：“我知晓了，多谢传话。”
走出府门，阳光刺眼，他眯了眯眼，脑海中己开始飞速运转。
林家虽非豪门，但靠着织坊与布庄的合作，日子也算安稳。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偏偏发生在科举改革提案刚刚取得初步进展之时，未免太过巧合。
“赵家。”他低声道。
不是猜测，而是笃定。
昨夜那名刺客服毒被擒，今晨朝堂之上又借旧案逼退赵御史，赵家必然怀恨在心。而此刻商路受阻，极可能是他们借机报复，试图从经济上动摇林家根基，迫使他在朝堂上退让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对随行的小厮道：“回府。”
马车疾驰，穿过街巷，林昭一路沉默，思索对策。
回到林府时，林婉儿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，见他回来，立刻迎上前来：“阿弟，布庄那边彻底断了联系，说是改投了‘恒丰商行’。我们送去的绸缎全被退回，连订金都被扣了。”
“恒丰？”林昭微微一愣。
这个名字他听过，是清河州近来崛起的一家大商行，背景神秘，行事狠辣，短短数月间吞并多家中小商户。如今看来，背后果然有赵家插手。
“对方还放出风声，说我们的绸缎质量下降，价格虚高，要重新议价。”林婉儿咬牙，“现在不少老客户都在观望，甚至有人己经转投他们。”
林昭听完，并未立即回应，而是走入书房，取出账本翻看片刻后，才缓缓开口：“赵家这是要逼我们破产。”
林婉儿一惊：“你是说……他们是故意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林昭冷笑，“昨日我在朝堂上让他们颜面扫地，今日家中就遭此重创，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？”
他合上账本，目光冷峻：“赵家是要让我无暇顾及朝堂之事，疲于应付家族生计，最终放弃改革之策。”
林婉儿神色凝重：“那怎么办？咱们不能坐以待毙。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林昭站起身，走向窗前，“这场仗，既然他们先动了手，我们就得打得漂亮些。”
他转身看向林婉儿：“你立刻派人去联系城东的刘掌柜，他是最早跟我们合作的布商，若能稳住他，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销量。”
“好。”林婉儿点头应下。
“另外，通知林远，让他查一查恒丰商行的资金流向，尤其是最近是否与赵家有频繁往来。”
林婉儿迟疑了一下：“阿弟，你怀疑他们真的联手了？”
“不是怀疑。”林昭语气坚定，“是肯定。”
林婉儿不再多问，立刻去安排。
林昭独自坐在书房中，思绪飞转。
眼下最棘手的并非只是商业上的损失，而是赵家这一招极为阴狠——一边在朝堂施压，一边在家族根基上动手，双线夹击，令他难以兼顾。
必须尽快破局。
他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：恒丰、赵家、沈老先生、刘掌柜……
忽然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公子！”一名仆人冲进来，“不好了！恒丰那边又放出消息，说我们的绸缎染料不纯，容易褪色，己经有三家大铺子退货了！”
林昭手中的笔一顿，眼中寒光一闪。
“来得好快。”
他站起身，声音冷静如常：“把库存的绸缎全部打包，分三批运往城南、城西和城北的三家小铺子，按市价七折出售。”
仆人一怔：“可是这样会亏本啊！”
“亏得起。”林昭淡淡道，“我要的不是利润，是口碑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再让人放出风声，就说林家绸缎降价处理，品质如初，欢迎试用。”
仆人恍然大悟：“明白了，公子是想打脸恒丰？”
“不止。”林昭嘴角微扬，“我要让所有人知道，林家的绸缎，哪怕降价，也比他们的高价货更值钱。”
仆人领命而去。
林昭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，眼神愈发锐利。
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才刚刚开始。
翌日清晨，恒丰商行门前聚集了不少商人，议论纷纷。
“听说林家真降价了？”
“可不是嘛，七折出货，连城里最大的刘记都跑去进货了。”
“怪事，林家明明被封了主销路，怎么还有胆子降价？”
恒丰商行内，赵二公子脸色铁青，手中捏着一张纸条：“林家绸缎热销，部分客户回流。”
他猛地将纸条揉成一团，狠狠砸在地上。
“林昭，你还真是死不肯认输！”
这时，一名幕僚低声进言：“少爷，要不要我们也跟着降价？”
赵二公子冷笑：“降？我们一降，名声就完了。林昭这是在赌，赌我们不敢降价，赌我们怕丢了面子。”
幕僚犹豫道：“那……咱们该怎么办？”
赵二公子沉思片刻，忽然露出一丝阴笑：“那就别跟他们比价格，比手段。”
他抬眼看向幕僚：“你去联络城南的码头管事，就说只要他们不让我们的人过船，林家的货就只能堆在仓库里。”
幕僚一惊：“这是要断他们的运输？”
“没错。”赵二公子冷冷道，“我不信他林昭还能撑多久。”
与此同时，林昭正在家中接待一位访客。
“林公子，我是刘掌柜派来的。”那人递上一封信，“他说，愿意恢复供货，并希望林家能提供新一批绸缎的设计样稿。”
林昭接过信，看完后微微一笑：“告诉他，三天之内，第一批货就能送到。”
送走来人后，林婉儿走进来：“阿弟，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？”
林昭看了她一眼，轻轻摇头：“不是不担心，是己经想到办法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院中，抬头望向天空。
“赵家想靠断路逼我们低头，但他们忘了，真正的商人，从来不会只有一条路。”
他回头看向林婉儿，眼中闪过一抹锋芒。
“告诉林远，让他带几个人连夜赶往城南码头，盯紧赵家的人。”
林婉儿点点头，转身离去。
林昭则缓步走向织坊，脚步稳健。
他知道，接下来的几天，将是关键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。
“官府通告——”衙役高声喊道，“科举改革听证会延期三日！”
林昭闻言，身形一顿。
“果然是双线作战。”
他闭上眼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随即睁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来吧，赵家，我们看看谁先撑不住。”
他转身迈步，衣袖翻飞，身影坚定如山。
远处，风吹动旗幡，猎猎作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