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醒了！”
凌霄猛地坐起身。
她下意识伸手去扶燕映寒。
“你的伤怎么样了......”
“无碍。”
燕映寒迅速收回手，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，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别乱动！”
凌霄急得声音都变了调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。
“伤口会裂开的！”
可就在她倾身上前的瞬间，脚底不慎踩到被角，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去。
砰！
两人重重跌在木床上，年久失修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凌霄的手肘撑在燕映寒耳侧，鼻尖几乎与他的相贴。
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，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骤然停滞的气息，和瞬间绷紧的肌肉。
两人一同僵住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燕映寒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。
他突然想起十二岁的小公主叉着腰对他说。
“燕将军，等我及笄！”
而现在，她就近在咫尺。
长发轻颤，发梢甚至能扫到他的脸颊。
痒痒的。
“抱......抱歉......”
凌霄如梦初醒般弹开，踉跄着后退两步，语气结结巴巴的。
“没......没弄疼你吧？”
燕映寒望着突然空落的怀抱，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。
“......无妨。”
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，耳尖却不受控制的泛了红。
屋外传来夜虫的鸣叫，衬得屋内越发安静。
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三尺的距离，却仿佛横亘着八年的光阴。
凌霄率先打破沉默，她转身去够桌上的陶壶。
“你喝点水。”
陶壶里的水己经不烫了，却还是温热的。
凌霄小心翼翼地倒了半碗。
她走近床榻，却见燕映寒正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。
“别动！”
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，一手端着水碗，一手去扶他的后背。
触到他滚烫的肌肤时，指尖像被灼伤般微微一颤。
燕映寒顺从地靠在她手臂上，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。
凌霄这才发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显然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。
“慢些喝......”
她将碗沿轻轻抵在他唇边，看着他小口啜饮。
月光下，水珠顺着他苍白的唇角滑落，划过凸起的喉结，最后没入衣领。
不知为何，凌霄忽然想起小时候喂受伤的小鹿喝水的场景。
那是她与燕映寒一同救治的小鹿，小鹿明明疼得厉害，却还要强装镇定。
就像此时的燕映寒。
“还喝不喝？”
见他停下，她轻声问道。
燕映寒摇摇头，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震得肩头绷带又渗出血色。
凌霄慌忙放下碗，手忙脚乱地去扶他。
“都怪我......不该让你喝这么急......”
她声音发颤，伸手顺着他的背。
“不怪你。”
他声音沙哑，却带着笑意。
“是我太渴了。”
月光从窗缝漏进来，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。
凌霄这才发现，他的眼睛比记忆中更加深邃，像是盛着整个星空。
两人一时无话。
“时候不早了，睡罢。”
燕映寒撑着床沿就要起身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
凌霄急忙搀住他。
“你睡床，我睡地上。”
他声音很轻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“不行！”
凌霄果断拒绝，按住他的手臂。
“你伤得这么重，怎么能睡地上？”
燕映寒唇角微扬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。
“无妨。军中多年，早就习惯了。”
“那也不行！”
凌霄强势起来。
眉宇间闪过一丝昔日的娇蛮。
这个神情，让燕映寒恍惚间看到了当年那个任性撒娇的小公主。
两人僵持间，燕映寒突然身形一晃，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
凌霄眼疾手快地扶住他。
“是不是伤口裂开了？让我看看！”
“没事。”
燕映寒勉强稳住呼吸，却仍固执地要下床。
方才他看得真切，睡在地上的凌霄冷得发抖。
他怎舍得让她再受这份罪？
凌霄见他如此坚持，咬着唇站在床边。
“好，我睡床上。”
燕映寒笑着应和，刚要起身，凌霄却轻轻拽住他的衣袖。
“你......也睡床上。”
“......什么？”
燕映寒浑身一僵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凌霄一鼓作气，不容反驳地说道。
燕映寒的耳根瞬间烧得通红，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他像个木偶般被凌霄扶着重新躺下，浑身僵硬得如同一块石板。
“你睡里边，我睡外边，有事我好照顾你。”
凌霄飞快地铺好被褥，平躺下，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胸前。
“睡吧。”
“......嗯。”
燕映寒盯着茅草屋顶，一动不敢动。
凌霄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体温，还有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。
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如鼓，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角。
燕映寒同样煎熬。
他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右侧。
那里躺着让他魂牵梦萦了八年的人。
他甚至连翻身都不敢，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凌霄终于抵挡不住困意，呼吸渐渐变得绵长。
燕映寒这才敢微微侧头，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。
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，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情愫。
他的指尖在被子下悄悄动了动，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触碰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