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霄猛地后退一步，声音提高了几分。
“王爷请自重！”
这一声终于惊动了太后。
只见太后从窗户探出头来，冲着他们唤道。
“绍儿，你又胡闹什么？”
秦绍立刻换上无辜表情。
“儿臣不过是想请教柔美人几个书法问题。”
“母后知道的，儿臣的字总被您说像鸡爪爬的。”
太后笑骂：“活该！谁让你小时候不肯好好练字。”
说着看向凌霄。
“这孩子从小被哀家宠坏了，没个正形，柔美人别往心里去。”
凌霄福身。
“太后言重了。”
“时候不早了，妾身先行退下了。”
太后摆了摆手，凌霄径首转身走出长宁宫。
凌霄才走至宫廊转角，差点迎面撞见快步疾行的一伙人。
凌霄稳了稳身形。
定睛一瞧，为首的那位柔黄色大氅，头戴风冠珠翠。
不是王后萧端仪还能是谁。
“参见王后，王后万安。”
凌霄福下身子行礼。
只见萧端仪手一挥，唇边溢出一丝温和的笑。
“柔美人快请起。”
“本宫这厢还有事，先行一步。”
凌霄连忙让开路，侧过身子，笑着恭送王后。
她看向王后离开的方向，心底发出一声冷笑。
还是这么迫不及待。
王后自诩心思深沉，将一切过往掩盖的一干二净。
殊不知，她可是重生一辈子的人。
前世，萧端仪伙同秦绍造反的时候，她还在冷宫里。
他们二人私通的密辛传遍整个宫闱的时候，凌霄也因此得知这些过往。
萧端仪身为丞相嫡女，她的婚假大事是由先帝亲自定下的。
她是命定的王后。
秦绍作为皇子中最有利的竞争人，早背地里将萧端仪的芳心摘下。
二人私下里情投意合。
谁知半路秦御靠着一身战场功绩厮杀了出来，成功夺得王位。
萧端仪亲自被丞相送进宫里，成为秦御的王后。
可二人成婚后，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平和。
她一首不得秦御喜爱。
而秦绍若有若无的撩拨，仅是星星之火，便可将萧端仪枯涸的内心重新点燃。
凌霄望着长宁宫的方向出神。
此番秦绍进宫，萧端仪得到消息肯定是马不停蹄的赶过去。
一入宫门深似海，从此萧郎是路人。
可这两个人，一个是蛰伏的豺狼，一个是阴狠的毒蛇。
一个在前朝搅弄风云，一个在后宫笼络人心。
都是搅乱这秦宫的重要棋子。
凌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既如此，她何不再添上一把柴，将这火焚的再大些！
凌霄收敛心绪，一甩大氅，转身离去。
暮色西合，永乐宫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晕。
凌霄倚在窗边，手中握着一卷诗集，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“公主，陛下驾到！”
莞儿小跑上前。
凌霄皱眉，今天是第几晚了？
从她进宫到现在，陛下己经连续五晚踏临永乐宫。
今晚，又是为了什么。
“陛下万安。”
凌霄福身行礼。
眼角余光瞥见秦御身后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，捧着食盒酒具。
秦御一身玄色常服踏入内室，腰间只悬一枚白玉蟠龙佩，比白日少了几分威严。
秦御亲手扶起她。
“爱妃不必多礼。”
“孤今日得了几坛楚庄国进贡的荔枝酒，想着是爱妃母国的甜酒，特来共饮。”
他语气温柔，可凌霄却敏锐地注意到皇帝眼底那抹审视的光。
“妾身惶恐，竟劳王上亲自带酒来。”
凌霄浅笑，示意宫人备膳。
晚膳摆好，宫人们布好菜便退全部退了出去。
屋内只剩他们二人。
秦御亲自斟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递给凌霄。
“爱妃尝尝。”
凌霄双手接过，指尖与皇帝短暂相触。
她垂眸轻抿一口，甘甜馥郁，带着荔枝特有的香气。
“谢陛下赏赐。”
秦御也自斟一杯，一饮而尽。
凌霄为他布菜，状似无意地问道：“王上今日心情不错？”
秦御夹起一片嫩笋放入口中，慢条斯理地咀嚼完。
“陇南近日流寇作乱，孤派三弟前去治理，也算了了一桩烦心事。”
凌霄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。
秦绍离京了？
早上还能入宫面见太后，晚上就奉旨出京了。
她不动声色地为皇帝添酒。
二人推杯换盏间，不知不觉一坛酒己经快要见底。
凌霄的眼神有些迷离，红晕悄然爬上脸颊。
秦御见状不动声色的够了勾唇，将酒杯凑到凌霄唇前。
“孤听闻，今日三弟在太后宫中与爱妃相谈甚欢？”
凌霄心头一颤。
果然，这就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。
凌霄就着他的手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三王爷不过问了妾几句书法。”
“是么？”
秦御将凌霄一拉，让她坐在自己膝上。
凌霄朦胧间险些撞进他怀里。
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。
她这才发现皇帝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秦御捏住她的下巴。
“三弟素来眼高于顶，何时对书法感兴趣了？”
他声音很轻，却让凌霄想起暴风雨前压抑的闷雷。
凌霄索性仰起脸。
“陛下若不信，大可唤长宁宫的宫人来问。”
沉默许久，秦御轻笑一声。
紧接着，他将酒杯斟满，再度递到她唇边。
“再陪孤饮下这一杯可好？”
凌霄迷迷糊糊的点头，就着他的手饮下。
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。
秦御抬起手，将酒液轻轻的抹去。
他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，温柔得近乎危险。
“他可曾碰过爱妃的手？”
此刻醉意上涌，凌霄只觉得皇帝的声音忽远忽近。
“没有......妾躲开了......”
秦御眸光一暗，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。
“疼！”
凌霄打掉他的手。
秦御一怔，随即失笑。
“放肆！”
放肆？那就趁着醉酒，再更放肆些！
她眼波流转，指尖轻轻搭上秦御腰间玉带。
“陛下......是在吃味？”
这个大胆的举动让秦御瞳孔骤缩。
凌霄醉眼迷离地望着他，大胆地将玉扣子一勾。
啪嗒。
玉带滑落。
玄色衣袍敞开，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。
秦御眸色转深，忽然将她打横抱起，大步走向内室。
“孤看爱妃是醉得不轻，该醒醒酒了。”
秦御将她甩在床榻上。
凌霄在柔软的锦被间颠了两下，才稳住身形。
紧接着一具高大的身形便压了上来。
秦御的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，俯视着她。
“爱妃方才说，孤在吃醋？”
凌霄醉意与清醒交织，索性借着酒劲撒娇。
“陛下难道不是吗？那为什么一首问妾三王爷的事。”
秦御沉默片刻，忽然轻笑。
他俯身，呼吸喷在她耳畔。
“告诉孤，你心里装着谁？”
凌霄眼中水光潋滟，伸手抚上皇帝的脸颊。
“自然是......陛下......”
他眸中风暴骤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的情愫。
“楚霄，记住你说的话。”
纱帐垂落，烛影摇红。
凌霄将脸埋在帝王胸前，眼中哪还有半分醉意。
她比谁都清楚，这场酒宴不过是一场温柔的审讯。
所幸，她交出了一份让对方满意的答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