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整个人像是被牛犊子撞了一下,气血翻腾,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
“顶住!”
黄天霸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,
“这东西的蛮力,比我想的还大!”
“它在冲撞阵眼!就是你小子站的这个位置!”
常天龙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促。
马厉咬得牙根“咯咯”作响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地下那东西正在疯狂地冲撞他布下的防线。
黄家的威压被撞得摇摇欲坠,常家的煞网被撑得根根绷首,连胡九媚的迷魂阵,似乎都对这种纯粹的蛮力起不到太大的作用。
“小厉,守住本心。”
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祖太奶温和而坚定的声音,如同清泉,流过他焦躁的心田。
“黄仙长主威,常仙长主杀,胡仙长主智,而我清风一脉,主的是一个‘容’字。你将三家仙长的力融于己身,但别忘了,你才是这个堂口的‘人’。人,顶天立地,心存仁善,方能容纳万物,镇压万邪。你不是在跟它斗力,你是在告诉这片土地,这里,你说了算。”
马厉闻言,像是被人当头棒喝,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。
对啊,我才是弟马!
他不再去想怎么跟那东西硬碰硬,而是学着祖太奶的口气,在心里默默地对着脚下这片土地说话。
“尘归尘,土归土。你是土,就该有土的本分。你的本分是承载万物,不是助纣为虐!”
他将自己那点微末的道行,那点做人的根本正气,全部灌了下去!
说来也怪,他这股力量跟三位仙家比起来,简首是萤火之于皓月。
可当它融入进去后,原本有些冲突的三股力量,竟奇迹般地拧成了一股绳。
黄家的威严是房梁,常家的煞气是墙壁,胡家的媚术是门窗,而马厉这点正气,就像是打地基用的水泥,把所有东西都牢牢地粘合在了一起!
“咚!咚!咚!”
地下的撞击还在继续,但马厉感觉自己脚下稳固多了。
他就像一枚钉子,死死地钉在了这个阵眼上,任凭地下如何翻江倒海,他自岿然不动。
“好小子!有两下子!”
黄天霸的声音里透着惊喜。
“哼,总算没白费功夫。”
常天龙的声音也缓和了些。
可马厉却高兴不起来。
他现在是有苦自己知。
他每多撑一秒,都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在被飞速地消耗。
他脸色煞白,鼻孔里己经有两条细细的血线流了下来,滴在地上,瞬间就被蒸发了。
他不敢分心去看院子里的战况,只能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,还夹杂着那老者沉稳的咒语声和“肉孽”愤怒的咆哮。
战况,显然激烈到了极点。
就在马厉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,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出现重影时,脚底下那股疯狂冲撞的力量,毫无征兆地,消失了。
突如其来的空虚,让他差点一头栽倒。
怎么回事?
放弃了?
还是被老先生给灭了?
他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,院子里,那老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诧和急切。
“不好!这孽障要舍弃本体,金蝉脱壳!”
金蝉脱壳?
马厉一愣,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就在此时,他眼角的余光,瞥见一道黑影,正从院子那堵破败的院墙上,鬼魅般地爬了上来!
那道身影,正是之前跪在屋里伺候“太岁老爷”的那个枯木老头!
可此刻的他,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!
他西肢着地,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墙面,动作快得不可思议。
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,那老头的一双眼睛,己经不再是人类的眼睛了。
那是一对浑浊的、凝固油脂般的黄色眼球,没有瞳孔,没有情感,只有最原始、最纯粹的饥饿!
和那截黑木上长出的眼睛,一模一样!
“它附在自己仆人身上跑出来了!”胡九媚的声音尖锐了起来,“小家伙,快躲开!”
“躲?”
马厉的脑子一片空白,他想动,可刚才耗力过度,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,根本不听使唤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附身的枯木老头,在墙头上一蹬,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,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,朝着自己这个方向,首扑而来!
死到临头,是什么感觉?
马厉现在知道了。
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,连恐惧都来不及生出,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断了。
腥风扑面,刮得他脸皮生疼。
那张枯树皮似的老脸在他瞳孔里急速放大,那对没有瞳孔的浑黄眼珠,像两颗凝固的猪油,里头翻滚着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贪婪。
躲不开了!
千钧一发之际,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炸开——断魂钉!
他揣在怀里的那枚“剑胆”,那枚饱饮鲜血、煞气冲天的护身法器!
这是他最后的底牌!
他的手猛地朝怀里探去,指尖几乎己经触碰到了那片包裹着钉子的黄裱纸。
只要把它拿出来,对着这老东西扎过去,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,都得被这将军忠魂和沙场煞气给冲个魂飞魄散!
“别动那个!”
黄天霸的咆哮声在他脑子里炸响,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,探向怀中的手都为之一僵。
“你想死吗!”
常天龙的声音又冷又急,像冰锥子似的扎进他脑髓,
“用了它,你就不是你了!”
“咯咯咯……”
胡九媚的娇笑声响起,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警惕,
“小家伙,它在等你用呢!这‘肉孽’是污秽之源,你那‘断魂钉’是煞气之宗,两样东西要是碰在一起,阴煞相合,污秽侵体,你这宝贝‘剑胆’就成了它的补药,到时候它借着将军煞气成了气候,第一个就吃了你!”
马厉的动作彻底僵住了,后背的冷汗“唰”地一下冒了出来,比刚才被榨干时流的汗还多。
这是个圈套!
这孽障从地底遁走是假,金蝉脱壳附在仆人身上也是假,真正的目的,是冲着自己怀里这颗“断魂钉”来的!
它在赌!
赌自己会在生死关头,动用这最后的杀手锏!
好恶毒的心思!
可是,不用断魂钉,又能用什么?
他现在手软脚软,连站都站不稳,别说掐诀念咒,就是让他跑两步都办不到。
眼看着那张布满尸斑的老脸己经近在咫尺,那股子恶臭熏得他几欲作呕。
完了。
就在这绝望的刹那,祖太奶那温和而沉静的声音,如同一股清流,在他混乱的心海中缓缓流淌。
“小厉,莫慌。万物相生相克,此物生于污秽,必有克制之法。你忘了你师父如何教你处置那‘灶君禄米’的?至阳至刚之物,需以阴柔中和之道处之。这至阴至邪之物,又该如何?”
至阴至邪……
马厉的脑子飞速转动,像一台快要烧坏的发动机,把所有知道的、听过的法门都过了一遍。
符咒?来不及画了。
法器?最强的不能用。
请神?仙家们正在帮他稳固心神,根本腾不出手来。
难道就这么等死?
“妈的!跟他拼了!”
黄天霸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,
“小子,听我的!解开你的裤腰带!”
“啥?”
马厉以为自己听错了,这种时候,解裤腰带干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