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策看完信,目光冷冷扫过朝堂上的一众百官,忍不住冷哼一声,那声音犹如冰棱落地,透着无尽的寒意。
旋即,他一言不发,转身大步离去。
刘安见状,一甩拂尘,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声喊道:“退....朝.....”
声音乾元殿内回荡。
百官们纷纷躬身恭送皇帝离开。
刘安小步快跑追上李长策,李长策低声吩咐他,
“去传李绩、李铮、李恪、顾谦以及文国公陆砚礼几人到宣政殿。”
刘安心中暗自揣测,与定国公夫人送来的信有关,或是商议出兵澜汐城的大事,丝毫不敢耽搁,领命后匆匆而去。
不多时,五人应召来到宣政殿。
他们刚要行礼参拜李长策,李长策抬手示意几人免礼,而后朝刘安使了个眼色。
刘安会意,赶忙将芷若兰送来的信递给众人
李长策说道:“定国公,这便是你提及的那位……那位许哲写给陛下的信。”
“他醒了?”李绩面露惊讶之色。
“嗯!想来应该是醒了,你们看看吧!他让朕止戈为武,广积粮,缓出兵,竟想让朕忍兵不出。”
李长策说到最后,声音己然变得冰冷,透着几分恼怒,
“他把朕当成什么人了?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?
小小突厥兵临城下,他让朕与突厥谈和,这要是传扬出去,朕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子民?
天下百姓岂不要骂朕是缩头乌龟?”
五人皆未接话,只是默默相互传阅着信件。
他们又不是傻子,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寥寥数字背后的含义。
文国公陆砚礼沉思片刻,上前一步,躬身恭敬说道:
“陛下,他所说的‘三千越甲可吞吴’,用的应当是数百年前吴国攻打南越国的典故。
当时,吴国将南越国君俘虏并加以羞辱,南越国君为报仇复国,忍辱负重,卧薪尝胆,最终成就大业。”
“朕知晓这个典故,朕不是那南越国君,突厥也绝非吴国!他想让朕效仿南越国君,绝无可能!”
李长策目光转向李绩,
“定国公,朕欲御驾亲征,你有何看法?”
李绩思索片刻,躬身缓缓说道:
“陛下,若您决意御驾亲征,末将必誓死追随。
只是,如今我大乾国库空虚,东突厥和西突厥此次来势汹汹,
倘若他们与我大乾死磕到底,以当前国力,恐怕难以支撑长久战事。
再者,从灵州关到澜汐城,绵延上千里,那里的百姓正翘首以盼,盼我军救援。
即便我军与突厥开战,我们或许能勉强支撑,但那数十万百姓又怎能等得起?
他们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突厥的欺辱啊。”
李长策听闻此言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李绩的话字字在理,即便他亲率大军御驾亲征,与突厥展开持久战,关外那些无辜百姓又该如何是好?
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突厥的铁蹄下受苦受难?
李长策越想越觉得憋屈,不禁又想到左君录的无能,气得在心里将左君录狠狠骂了一遍。
文国公陆砚礼“扑通”一声跪地,言辞恳切且铿锵有力地说道:
“臣,恳请陛下,让臣前往澜汐与突厥和谈。
无论此番和谈成败与否,臣愿独自承担所有骂名,此事与陛下无关!
臣坚信,今日所受之耻辱,他日,陛下定会为臣讨回!
陛下,我大乾如今需要时间休养生息,臣斗胆恳求陛下,准许臣去和谈!”
言罢,他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,额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在殿内格外清晰。
李长策缓缓闭上双眼,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,无论是朝堂上诸位大臣的谏言,
还是方才李绩、陆砚礼所说,他心里早有思量,这仗确实不宜在此时开打,只觉心中憋闷,不打不快,不出不快。
“也罢!”
良久,李长策缓缓睁开眼睛,长叹一声
“朕,怎会让你为朕背这口黑锅?这黑锅要背,也是朕来背,债多不压身,黑锅也不差这一口!”
“陛下.....”
几人还欲再劝李长策三思,李长策摆了摆手,打断他们,
“文国公留下,安郡王留下,镇国公、定国公、昭国公,你们先回去吧!”
“是,陛下!”三人领命退下。
李绩一出皇宫,便看到了还在宫门外焦急等候的夫人芷若兰。
芷若兰一见李绩出来,赶忙迎上前去,焦急询问:
“怎么样了?我刚听群臣说陛下要御驾亲征,这可不行啊!现在……”
李绩微微摇头,轻声说道:“先回家,回家再说!”
二人登上马车,李绩迫不及待地询问芷若兰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芷若兰也没有隐瞒,缓缓讲起了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。
半个时辰前,定国公府内。
李绩唯一的女儿李婉婉,轻手轻脚地来到许哲住的房间。
她对许哲好奇至极,就说凉皮,丫鬟曾偷偷出府买给她吃过一次。
那独特的口感,让她回味至今。
只可惜第二次再去找时,卖凉皮的摊子己然没了踪影,听说是被人砸了。
她也就没再过多关注,只觉得颇为可惜。
没想到,现在这人竟突然遍体鳞伤地出现在自家府上。
更让她好奇的是,她还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悄悄话。
这人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。
这一下更勾起了李婉婉强烈的好奇心,趁着没人注意,她便偷偷溜进了许哲所在的房间。
房间内,许哲静静地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
李婉婉看着他,心中突然生出了逗弄许哲的心思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的桌子旁,拿起一支毛笔,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许哲床边。
她先是将毛笔轻轻放在许哲耳边,轻轻晃动,只见许哲毫无反应。
接着,她又将毛笔移到许哲鼻孔处,轻轻挠着痒痒。
起初,许哲确实没有任何反应,李婉婉有些气馁,
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,就见许哲鼻子动了动,紧接着抬手揉了揉鼻子,嘴里嘟囔着:
“别闹,让我再睡会,累死我了......”后面嘟囔了些什么声音太小,李婉婉并没听清楚。
李婉婉被许哲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往后退,一连倒退了好几步,
“砰”
撞到房间摆放的桌子,才停下来。
身为国公府李绩和芷若兰的掌上明珠,李婉婉和其他官家姑娘一样,带着几分刁蛮任性。
看着又睡着的许哲,她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,
越想越气,撸起袖子,气冲冲地冲到床边,伸手就捏住了许哲的鼻子,
大声说道:“好啊!你,竟敢挑衅本小姐,给我起来,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!”
可怜的许哲,他是真的刚恢复意识,此时还沉浸在梦里。
梦中,他仿佛回到了前世,小妹正拿着头发挠自己的鼻孔。
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。
被李婉婉这一捏,差点没把他给憋死。
许哲猛地睁开眼睛,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,下意识地大声喝道:“你谁啊.....”
只是他话刚问出口,李婉婉的声音比他更大,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定国公府邸。
紧接着,李婉婉抬手照着许哲的脸就是一巴掌,尖叫道:
“登徒子.....”
说完,捂着脸,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。
天气炎热,许哲身上的伤大多己经结痂,这两天为了防止生疮,并没有再包扎纱布。
他浑身上下,就下面穿着一个说是裤子又不是裤子,说是裤头又不是裤头的东西——遮羞布?
许哲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,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这才想起自己来了古代大乾王朝。
他低头一看,见自己全身近乎赤裸,顿时心中暗骂:
“操,谁啊!就不知道给我穿件衣服吗?这么搞的,多尴尬!”
想着想着,又想到刚刚那个姑娘,不禁喃喃自语:
“那姑娘是谁?好漂亮,还有我不是在天牢吗?我还没死?被人救了?”
还没等他想明白,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
芷若兰听到汇报许哲醒了,就匆匆赶过来。
见到许哲这副模样,芷若兰也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她赶忙吩咐小翠:“去给他找件少爷穿的衣服,帮他穿上。”
等换好衣服,才关切地问道:
“许公子,你醒了?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