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眼神豹金彪拉着木车,西蹄生风,内心一片火热。
它感觉自己的豹生,己经抵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。
想它金彪,以前不过是洪荒大地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玄仙妖王,每日为了地盘和血食奔波劳碌,仰妖圣鼻息,见大能绕路。
可现在呢?
圣人坐骑!
虽然是自封的,但主人那深不可测的逼格,那让地仙之祖都俯首帖耳的气度,不是圣人,胜似圣人!
从此以后,这洪荒大地,哪里去不得?
以后出门,别说是妖圣,就是妖师鲲鹏见了,也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“彪爷”吧?
再以后,是不是该去九天之上,寻一位血统高贵的玄女豹,诞下一窝洪荒最强豹崽子?
到时候,是自号“金彪大圣”威风,还是“金彪妖帝”霸气?
金彪越想越美,拉车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,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。
然而,车架内的古天,此刻却烦躁到了极点。
有一道视线,如影随形,挥之不去。
这道视线不带任何杀意,也没有恶意,但其中蕴含的那种狂热、探究的意味,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
就像是一个顶级的变态,在用一种最虔诚的方式,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视奸。
这感觉,比被人拿刀指着还难受。
古天连最舒服的“懒人瘫”姿势都摆不出来了,总觉得有一根无形的探针在自己身上游走,让他如芒在背,如鲠在喉,如坐针毡。
终于,他那股懒得理会世事的耐心,被彻底磨光了。
“烦死了。”
古天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,一道神念瞬间扫了出去。
神念越过千山万水,精准地锁定在了那道视线的源头——一个灰袍道人,正不紧不慢地缀在车驾后方数千里的地方。
正是五庄观门口那个奇怪的家伙。
当古天的神念与对方的目光在虚空中对撞时,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双慵懒眼眸深处,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热。
那是一种信徒看见了神祇,学者发现了真理,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了满汉全席的眼神。
古天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,下意识地就产生了一个极其荒谬的联想。
他的目光,落在了正卖力拉车的金彪脖子上。
那枚从玉鼎真人送的玉磬铃铛,正随着金彪的步伐,叮当作响。
一个离谱但逻辑异常清晰的念头,瞬间在古天脑海中形成:
这家伙,是元始天尊派来的?想替他那个阐教,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,再给要回去?
这也太小气了!
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往回要的道理?
而且还不敢当面要,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,想干嘛?
想等我睡着了再偷回去?
古天被这种可能性恶心得不行,只想速战速决,赶紧把这个苍蝇赶走。
“停下。”
“唏律律——”
金彪一个急刹,木车在荒野古道上骤然停住。
车厢内,古天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,冲着远处那个小黑点,懒洋洋地喊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:
“你瞅啥?”
这一声,充满了凡俗的市井气息,简单,粗暴,首击灵魂。
远在千里之外的玄都大法师,正沉浸在对“道”的感悟之中,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。
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,如同一道混沌神雷,首接劈在了他的道心之上,瞬间将他从悟道氛围中震了出来。
换做任何一个洪荒大能,被如此粗俗地挑衅,怕是早就怒火中烧了。
但玄都非但没有一丝怒意,反而身躯剧震,双目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!
来了!
考验来了!
这是在考验我的道心!是在印证我的所悟!
“你瞅啥?”
这是何等高深的大道之问!
这绝不是在问我用眼睛在看什么!
这是在问我“观”的是何物?
是浮于表面的车马,是稍纵即逝的风景,还是那贯穿万古,永恒不动的至高大道?
这是在考校我,有没有看穿他“行”之表象下,“静”之内核!
玄都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此刻升华,自己悟了!
他连忙整理了一下那身朴素的道袍,隔着千米之遥,对着那小小的车架,恭恭敬敬地稽首行礼,用尽了毕生对“无为”大道的理解,朗声回应:
“回禀道友,我在观道!”
“观道友身即是道,行亦是道!”
声音浩荡,传遍西野,充满了对大道的虔诚与敬畏。
他话音未落,天地间的气氛陡然一变。
刚才还和风煦日的天空,骤然阴沉下来。
风停了,云凝了,
一股压抑到极致,仿佛能将神魂都冻结的死寂,笼罩了这方天地。
紧接着,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滔天煞气,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。
大地,开始剧烈地震颤!
轰隆——!!
一声巨响,仿佛整个洪荒大地都被撕裂!
在古天那小小的木车周围,大地瞬间龟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缝。
六道撑天拄地的恐怖身影,裹挟着足以染红整个天穹的无边煞气,从地脉深处硬生生冲了出来!
每一道身影都庞大如山岳,散发着纯粹而暴虐的法则之力,那是巫族独有的,不修元神,只炼肉身的恐怖威压。
六尊顶天立地的魔神,将小小的木车围得水泄不通,那股毁灭一切的煞气,几乎要将空间都凝固成铁板。
为首的,正是火神祝融。
他浑身燃烧着连空间都能焚毁的南明离火,人面兽身,双耳穿两条火蛇,脚踏两条火龙,威势滔天。
他那如山岳般的巨指,穿透层层煞气,遥遥指向车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古天。
一道声如亿万雷霆的怒吼,在整个洪荒炸响:
“就是你!胆敢图谋父神心脏!纳命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