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什不语,只是看着谢荒心满意足地吃着肉,眼馋地喉部滚动了一下。
她缓缓开口:“帮我保守秘密,不然我就将你会武功的消息传去京城,叫每一户有钱有地位的人家知晓。”
谢荒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女侠可是会算命,可不要拿我练手。”
柳什叹了一口气,几天的奔波让她精疲力竭,坐在了谢荒对面。“你双手都缠着纱布,是为了隐藏练武留下的茧吧。”
“此言差矣,姑娘,你可不知,医者双手缠布是为了防止误食毒物。”
“据我所知,行医者会留两根手指用来执针,而你,包得这么严实,在当木乃伊吗?”柳什语气毫不客气。谢荒将手缩了缩。“还有,这屋里虽药香西溢,但隐约有汗味,不知道你要爬哪座山去采药,这么辛苦。”柳什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扇了扇。
“最重要的是,你虽穿着穷苦饮食清廉,但床榻的竹席却细致紧密,做工精细,颜色均匀没有一点绿色,就连用的针,都是纯金的!能有这样条件的,无非是京城有钱人家的儿子。”柳什朝谢荒略一挑眉,“我说得可对?”
怎么救了这么一个瘟神?谢荒有苦说不出,只能赔笑。“在下眼拙,没看出柳姑娘如此惊人的洞察力,佩服佩服。不过是萍水相逢,我一定保守好姑娘你的秘密,不对外说半个字。”他用手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,示意对面的人放心。
“外面危机西伏,女侠千万当心。”说罢朝门外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这就赶人了?我改变主意了,不走了。”柳什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,像是在应和。眼前的饭菜不停散发魅力......
谢荒再次愣住:“柳姑娘,我这寒舍,可住不下两个人啊。”
“你,跟我走。”柳什指了指对面石化的人,顺便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这人长得不错,高,瘦,自己晕的时候还以为秧子成精了在照顾自己呢。他知道了自己的事,要是霜门的人对他威逼利诱,他说不准就供出自己的去向,那个时候就晚了。
最重要的是,他还会做饭。
“啊?”
“我的话很难理解吗?我的意思是,你跟我一起走,我去哪你去哪,听明白了吗?”柳什说得乐意,谢荒自是不愿意。但一想到刚刚那把长剑抵着喉咙的滋味,便死灰似的点了点头,更何况自己还有会武功的把柄在她手上,想跑也跑不了。
“谢大哥,你救了我,只要不害我,我自会报答你的恩情。”
没见过谁对救命恩人刀剑相向的。谢荒在心里默默骂了两声,算了,就当捡了只猫吧,不过是只爱打架爱抓人的狸花猫。
柳什从霜门逃出来太冲动,一时半会还没想好去哪里,更没想好怎么谋生,她有些后悔那天对虹月信誓旦旦地说救她出去的诺言,更后悔看这情形,要想在江湖上安身立命,不知道要等上几年。还好,撞上了个现成的菩萨庙,能躲一时算一时呗。
“谢大哥,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谢荒脚步愈发快了,自和柳什一路同行己过几日。“给你找一味药,你伤得这么重,没有那味药伤口恢复得很慢。”谢荒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,像是叮咛又像是欲盖弥彰轻描淡写说了句,“别跟丢了。”
早晨,山间的雾气还很重,听说这个时候的药材汲取天地之灵气,更有精华露水凝聚而上,入药是最好的。阳光下的丝绸般波光粼粼,阻人视线,增添一丝诗意。
走着走着,前方的白衣男子在山间不停寻找,穿梭,很快进入一片树木繁茂的林子,每走两步,就有年份不小的树干挡住去路,柳什只好一边用剑柄拨开树枝,一边跟随前人。慢慢地,雾气消散了许多,眼前的人影却消失不见了。
“谢大哥,谢大哥,你去哪里了?”没收到回复。
谢荒早就走到山的另一头去了。他心里暗暗想,那天被这小狐狸诈了一下竟慌忙答应了,不过是个丫头片子,就算到我家里去告发又有几个人信?把她扔这山里,不识路的羊羔找上个一两个时辰,那时候早走远了......心里有了成算,谢荒不自觉心情变好,放慢了脚步。
“谢大哥,找到你了。”突然,高处传来一句女声,带着笑意。谢荒随着声音的来源猛地抬头一看——一袭青衣,柳什正懒懒坐在一棵极粗的树干上,将握着剑的手靠在树枝上。
方位正对着日升,此时太阳初升,阳光刺眼,谢荒下意识伸手挡住阳光,只松开一条指缝。少女浅浅笑着,任何人看了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,可此时谢荒只觉得心慌。
只听林间树叶沙沙作响,惊起一群鸟儿胡乱飞走,柳什从树上跳下,准确到了谢荒的面前。
“谢大哥可是找到了药材?”少女露出一抹笑,带着自己不察觉的戏谑。谢荒哪有什么药材,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快逃,于是顺手指了柳什背后的位置,“啊找到了在这里!”
他想象里是柳什转头,他撒腿快跑,现实却是柳什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腕,力气大得吓人,然后在半息间取走了自己腰上的配饰。“你干什么?”发觉不对,谢荒顿时涨红了脸。有被识破计划的窘迫,也有被抢东西的气愤。谢荒叫着就要去夺,少女则侧身,谈笑间飞身将它挂在了高处的树干上。
谢荒的动作停在原地。柳什也停下嘴角的笑。“你不会轻功?”柳什有些诧异,她以为,习武之人,都应会最基础的轻功才是。
“这有什么奇怪的,我不过是个配药的,会耍两式剑保命罢了。”
“也对,学轻功之人脚上会出茧,你也没理由天天在脚上绑纱布。”不等谢荒解释,柳什己经自己脑补好了。谢荒此时回过神,表情严肃:“柳姑娘,此物有如性命之重,还望相还。”眼见硬不过,谢荒只得客气下来。
“打住,你这人鬼狡猾,刚刚不是还想把我丢在这林子里吗,现在又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,搞得像我欺负你,让人分不清受害者......”柳什还想再朝他辩两句,但看谢荒面色铁青,又想到这人才救过自己性命,便说了两句软话,把那块木牌从树上取了下来。
“好了,我不是有意的。我看你一首将这木牌带在身上,肯定是重要之物。”她摆摆手,“你想甩掉我这件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。只是这木牌先交我保管,免得你哪天又把我丢了。”于是在谢荒目光注视下,柳什把木牌往胸口塞,似是察觉不妥,又贼似地改了位置把木牌放在了腰后。
“放心,我会保管好的。”谢荒虽无奈,但只能答应下来,不过出山的一段路,脸色都难看得吓人。
柳什:“谢大哥,你家这么有钱,怎么别人只送你木头的,不送金的玉的?”
谢荒闷声。
柳什:“这上面雕的什么图案,我怎么看不懂。”
谢荒:“......”
柳什:“谢大哥,这是谁送你的,是心悦你的女子吗?”
谢荒:“......是我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