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部大堂，醇郡王坐立不安。
一杯凉透的茶水，映出他惨白的脸色。
陆景和将几根纤维放在他面前。
纤维来自王爷书房屏风，染着“忘忧蛊”花粉。
他并非案犯，却是重要“证人”。
醇郡王养尊处优的面具瞬间碎裂。
另一边，和硕亲王府。
顾维桢第二次踏入，青布长衫未变。
他无视护卫，不看下人，只立庭院中央。
顾维桢闭眼。
“堪舆查诡术。”
他勘的不是风水，而是诡计。
王府布局在他脑海中化为立体沙盘。
气流、光影、声响，皆循固有规律。
唯独一处，气机凝滞。
那是一道无形堤坝，截断流畅脉络。
那处是偏僻佛堂。
陆景和跟在他身后，压低声音。
“查过了，寻常佛堂，每日僧侣打扫念经。”
顾维桢睁眼，径首走向佛堂。
浓郁檀香试图掩盖一切。
顾维桢鼻翼微动，运转“闻香识人”。
檀香之下，一股微弱的腐朽木质气息钻入嗅觉。
那不是寻常木料腐烂，而是特殊药水浸泡过的“朽木”。
朽木防虫防潮，常用于宫中存放机密档案的暗格。
佛堂内，老僧正擦拭供桌。
顾维桢双手合十，微躬身。
“大师有礼。此地佛光普照，想必能洗涤人心。”
老僧回礼。
“施主言重了。”
顾维桢目光落向金身佛像。
“佛像庄严，只是……朝向似乎偏离佛堂。”
老僧擦拭的手顿了一下。
“施主好眼力。佛像月前挪动过，为方便清理后面墙壁。”
“哦？”
顾维桢走到佛像后，墙壁光洁。
他蹲下身，观察墙角。
那里，一片极不自然的灰尘分布。
他取出手套，指尖捻起一撮。
“微尘溯源术。”
灰尘在他指尖，仿佛有了生命。
大部分是寻常尘土，混杂着极细微的紫金色粉末。
龙涎香。
内务府“御用监”特供香料，专用于宫廷祭祀大典。
寻常宗室无权使用。
这些香料，曾在此被大量焚烧。
真相轮廓，在顾维桢脑中迅速清晰。
佛堂是个幌子。
佛像背后，藏一间密室。
密室不是藏匿财宝。
它是佟善之与内务府高官秘密交易的场所。
军械通过这种方式，神不知鬼不觉流出。
侧福晋发现的，正是连接宗室与内务府的贪腐通道。
陆景和看出端倪，手己按刀柄。
“我来。”
顾维桢拦住他。
他绕到佛像侧面莲花灯台前，手指轻按莲花座底盘。
佛像后墙壁，无声滑开一道缝隙。
腐朽木气和烧尽龙涎香混合气味扑面而来。
里面几乎是空的。
地面只剩几道凌乱拖拽痕迹，和烧了一半的文书灰烬。
佟善之动作很快，己销毁大部分证据。
顾维桢目光扫过地面，定格在几道浅浅刻痕上。
刻痕并非文字，是扭曲不规则图案，构成诡异阵法。
这不是风水局。
倒像某种邪教祭祀仪式。
陆景和皱眉。
“白莲教？”
“不。”
顾维桢摇头。
“比那更古老，也更隐秘。”
佛堂外传来轻微脚步声。
来人不止一个。
顾维桢和陆景和对视一眼，迅速退出密室。
墙壁缓缓合拢，不留痕迹。
佟善之带着和煦笑容，从门口走了进来。
“顾大人，怎么有雅兴来此参禅？”
他身后，跟着王府护卫统领，以及西名按着刀柄的带刀护卫。
“这里的佛像，似乎比别处的更有灵性。”
顾维桢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是吗？”
佟善之笑容意味深长。
“或许是吸收了太多不该听的秘密，自然就有了灵性。”
他在警告。
也在炫耀。
他知道顾维桢能找到这里。
他甚至可能故意留下线索，引他过来。
他在享受这场猫鼠游戏。
顾维桢从袖中取出一枚小证物袋。
袋中，正是那撮含有龙涎香粉末的灰尘。
“佟会长见多识广，可知这内务府特供的龙涎香，为何会出现在王府佛堂之内？”
佟善之脸上的笑容，第一次凝固了。
“看来，有些东西，火是烧不干净的。”
顾维桢语气平静，却像一把锥子，刺破对方伪装。
佟善之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起来，轻轻鼓掌。
“顾大人，你总是能带来惊喜。”
他侧过身。
护卫们立刻上前，堵住了佛堂出口。
“可惜，有些惊喜，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