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堂内，刀光冷冽，呼吸声清晰可闻。陆景和手握刀柄，肌肉绷紧，随时可攻。
佟善之收敛笑容，神色冰冷。他看向顾维桢：“顾大人是聪明人。聪明人，命不长。”
顾维桢收回证物袋，动作平静。
“佟会长说笑了。”顾维桢转向佛像，“我来之前，密折己入宫。”
“若今夜子时未归，密折即呈御前。”
佟善之脸色阴沉，瞳孔骤缩，强压怒火。
“密折中，详细列明王府佛堂发现：龙涎香的真实来源，密室的隐秘结构，以及其作为白莲教军械交易秘密祭坛的推断。”
“白莲教”三字一出，佟善之身后的护卫统领脸色骤变。私通内务府是贪腐，勾结邪教就是谋逆。
佟善之盯着顾维桢，眼神狠厉，试图找出破绽。顾维桢神色平静，没有破绽。
“一封密折定我的罪？”佟善之声音嘶哑。
“当然不能。”顾维桢承认，“但足以让陛下彻查王府。”
“届时，您烧掉所有文书，也填不平密室，抹不去那些邪教刻痕。”
“好，好一个顾维桢。”佟善之冷笑，挥手。
堵在门口的护卫不情愿地让开通路。
“路己让开。”佟善之眼神狠戾，“京城道远，顾大人当心脚下。”
顾维桢与陆景和迈步走出佛堂。
王府大门外，陆景和低声问：“就放过他？”
“杀他，线索断。”顾维桢脚步不停，“他不是鱼，是饵。我们要等大鱼上钩。”
密折是假。一场豪赌，赌佟善之不敢以宗室身份和整个王府前途，来赌顾维桢的命。他赌赢了。
三日后，江南贡院。
贡院内肃穆的气氛，被第三具暴毙的考生尸体打破。尸体盖白布，停在号舍之外。
顾维桢掀开白布。死者面色青紫，双目圆睁，似受极度惊吓。
刑部仵作禀报：“大人，无任何外伤。初步断定心疾，猝死。”
顾维桢看向死者布鞋。鞋底缝隙，夹着几粒尘土。
他捻起一撮，置于鼻尖。熟悉异香，一丝甜腻。曼陀罗花粉。
但这并非全部。另有一股极淡的怪甜，混杂在考场熏香中，不易察觉。
陆景和提醒：“主考官王大人来了。”
王承恩走近，拱手：“顾大人，贡院连出事，下官寝食难安。”
顾维桢起身，看向王承恩：“王大人，考场为何燃如此浓香？”
“回大人，为祛除蚊虫，让考生安心答题。”王承恩回答利落。
顾维桢越过他，走向不远处清扫地面老人。
“老人家，在此做事多久？”顾维桢声音平稳。
老人躬身：“回大人，小老儿做了快十年。”
“这考场气味，一首如此？”
老人迟疑，压低声音：“平日没这么重。就这半月，王大人雅室总飘出怪甜味，才点这么多熏香盖着。”
顾维桢心中明了，那股怪甜的源头，在主考官那里。
他回到尸体旁，从死者鞋底夹层，抽出浸汗纸条。
上面笔迹清晰，是首七言绝句。
“长信宫中秋月明，昭阳殿里捣衣声。”
陆景和凑近：“情诗？”
顾维桢脑中，白莲教的暗语体系浮现。“长信宫，昭阳殿，汉代后妃宫殿名。”
“白莲教暗语中，‘宫’代表据点，‘殿’代表人员。”
“长信，昭阳，分明是两个接头地点的代号。”
“这根本不是情诗。这是白莲教徒用于确认身份，并传递下一个联络点信息的接头信物。”
“曼陀罗花粉不是毒药，是致幻剂。”
“它让真正的白莲教徒，在考场上因幻觉而精神崩溃，从而被淘汰。”
“那些通过渠道购买考题的‘客户’，则可顺利过关。”
“主考官王承恩，并非单纯贪腐。他是白莲教在科举系统，负责‘筛选’与‘安插’人手的关键棋子。”
顾维桢收好纸条，抬头，目光穿透人群，首视王承恩。
“王大人，借雅室一叙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