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苏义得令,点齐三千轻骑,与庞雒星夜兼程,望大商吞山峒而来。
时方初夏,山岚如墨,路径险绝处但见猿猱攀壁,磷火游移。
庞雒观山势,谓苏义曰:“此峒形如巨蟹,两侧峰峦如钳,若敌军设伏,我军危矣。”
苏义按剑曰:“某愿率死士前驱,先生可押后阵,以机关术破其邪术。”
将至峒口,忽闻牛角号响,山壁间滚木礌石如雨下。
苏义舞青龙偃月刀,拨打飞石,身先士卒突入隘口。
却见峒内阴风惨惨,无数青蚕结阵如墙,蚕腹荧光映出祖巫图腾,虫群所过之处,岩石皆染青斑。
庞雒急从囊中取“雷音匣”
——此乃其以精铁铸簧、桐木为匣秘制的机关,内藏三十六道铜簧,以竹槌击之可模拟天雷轰鸣
——匣盖启处,声浪如潮,蛊虫遇高频震动,纷纷蜷曲坠地,竟在隘口积成三尺厚的虫毯。
苏义趁势挥军掩杀,刀光过处,虫群辟易,首捣祭坛所在。
却说祭坛之上,圣火教余孽正以童男童女血祭,童尸堆叠如小山,鲜血顺着沟槽流入蛊池,池内青蚕啃食心脏,发出细碎声响。
为首祭司见苏义军至,急捏法诀,口中念念有词,竟从蛊池中召唤出十二具尸兵。
那尸兵眼泛白瞳,指甲长逾尺许,皮肤青黑中透着金斑,显是被高阶蛊毒侵蚀所致。
庞雒急呼:“此乃‘金蚕尸卫’,需毁其灵台!”
苏义会意,策马腾跃,一刀劈碎祭坛中央祖巫雕像的头颅,却见雕像腹中滚出一青铜匣,内藏蛊母卵一枚,卵壳上竟有婴儿掌纹般的纹路。
庞雒以竹杖击碎卵壳,腥臭之气冲天,尸兵尽皆仆地,化作一滩黑血。
吞山峒既破,苏义检点战场,见残党中有老者伏于尘埃,怀中紧抱一卷巫典。
庞雒察之,谓苏义曰:“此辈多为山民裹挟,虽习邪术,却未深染杀戮。”
苏义颔首,遂令士卒悬“降者免死”旗,亲解甲胄为伤者裹创,又命军医分发治伤草药。
残党见状,皆弃械叩首,愿奉苏义为主。苏义乃留百骑镇抚,命其中精壮者改习中原军阵,老弱者屯田自养,暗为平原军耳目。
却说沈潇在彭城,正与徐文议及兖州借道之事,忽有军报:“姜俊麟帐下郭宇,买通兖州豪族,尽毁吾军运粮车!”
沈潇拍案而起,案上竹简被震得簌簌作响:“竖子敢坏吾粮草!吾素闻郭宇善用人心,今番必以牙还牙。”
徐文抚须笑道:“明公勿急。郭宇此计,看似断我粮道,实则欲引我分兵。吾可将计就计,虚张声势运粮,实则设伏待之。”
正议间,凌威入帐请命:“某愿率夜枭卫往兖州探查,兼入大商刺探圣火教余孽动向,顺道查探商国虚实。”
沈潇允之,密嘱:“商国多巫蛊,需谨慎行事。若遇圣火教残部,可持吾密令招抚,许以生路,以为眼线。”
却说沈潇是夜往审东方凝雪,见其蜷于竹笼,形容枯槁却仍目露凶光,指尖在笼壁划出道道血痕,竟似在绘制祖巫图腾。
沈潇冷然曰:“吾己破吞山峒,尔教祭坛成墟,蛊母卵亦毁,何不早降?”
凌雪忽而发出咯咯怪笑:“吞山峒不过是吾教皮毛,巫神殿深不可测,祖巫血裔遍布九州——汝以为破一峒便能止乱?”
沈潇见其嘴硬,命军医再添龙纹血于粥中,凌雪饮罢,忽剧烈咳嗽,嘴角渗血
——却非龙纹血之效,乃其暗中以本命蛊虫噬咬心脉,欲自尽。
沈潇见状,急召医官施救,命人以巫纹锁链紧锁其西肢,冷声道:“若汝敢死,吾便将圣火教余孽斩尽杀绝,让祖巫永无归位之日!”
凌雪闻言,恨意更盛,却知沈潇言出必行,只得暂且作罢。
沈潇又命徐文率术士设坛,以符咒压制其蛊术,以防生变。
次日,庞雒与苏义率军返城,具言吞山峒收服残党之事,并呈上缴获的巫典与蛊虫标本。
沈潇翻阅巫典,见内页绘有祖巫血祭之法,不禁皱眉:“此等邪术,留之必为大患。”
遂付之一炬。
正焚典间,忽有兵士来报:“从东方凝雪囚车中搜出一青铜令符,上刻祖巫图腾,边缘嵌有蛊虫牙齿!”
沈潇接过令符,顿感指尖发麻,知是圣火教重宝,抚令叹曰:“此令可镇邪教余孽,速交凌威将军,命其便宜行事。”
却说凌威领命,率二十骑扮作商旅入商,马驮盐铁货物,晓行夜宿,旬日至黑蚕谷外。
但见谷口荆棘密布,隐隐有巫咒符文流转,数十残兵持骨矛喝问:“何人敢犯圣火教禁地?再近者,血祭祖巫!”
凌威麾下夜枭卫以弩箭压制,凌威跃马向前,高举教主令朗声道:“吾乃平原军使者,奉新任教主之命,召汝等归降!若不降,吾军二十骑虽少,却仍可屠谷!”
谷中哗然,俄顷,一赤膊壮汉率百人冲出,其肩颈爬满青蚕,腰间悬着串头骨的腰带,正是残部首领“血手巫祝”。
壮汉挥动青铜战斧,吼道:“教主令?吾等亲见老教主死于沈潇之手,焉知汝非冒名顶替者?且看吾先斩汝首,以祭祖巫!”
言讫,斧刃带起腥风,首取凌威面门。
凌威侧身避过,反手掷出袖中短刀,正中其手腕。
壮汉吃痛,战斧落地,凌威踏马向前,以教主令抵住其咽喉:“汝欲以血祭祖巫,吾却许汝生路——降者免死,抗者血祭!且看此令!”
残部见教主令上血迹未干,竟发出滋滋声响,青蚕尽皆僵死,知是真令,窃窃私语间己有动摇。
忽有一年轻巫祝越众而出,嘶声曰:“不可降!祖巫会惩罚叛徒!”
血手巫祝趁机挣脱,拾起战斧欲再战,凌威冷笑,抽刀斩其左臂,血溅令符,符文骤亮,竟将谷口巫咒震得粉碎。
凌威乘势大呼:“沈使君仁德,若归顺者,既往不咎,且赐粟米十石!若再迟疑,吾日后定带三千铁骑踏平此谷!”
余下残兵大骇,尽皆跪伏。
凌威命降卒指认首恶,枭首三人以立威,余者编入“夜枭卫”,令其改习中原军制,又命人毁去谷中巫坛,改设粮仓。
正整肃间,忽有探马急报:“启禀将军!大秦铁骑犯大商北境,己将商军围困!商王遣使者求援,然援军未至,守军危在旦夕!”
凌威当机立断,留五骑镇守谷口,自率余众兼程驰援。
行至半途,闻金鼓震天,登高望之,但见大秦“秦锐士”列阵如墙,黑色旌旗蔽日,反观大商守军衣甲破旧,被围三重,岌岌可危。
烟尘中隐约有一员小将,身如枯竹却气势如虎,手挥巨剑“泰岳重霄”往来冲突
——但见那剑剑身漆黑如墨,隐有寒芒流动,剑格雕龙纹栩栩如生,剑刃宽厚似山岳凝重,每一次挥砍皆带起龙吟之声,狂风骤起处,秦军甲士纷纷倒退三步。
小将单骑冲阵,竟如入无人之境,所过之处,秦军盾阵如纸糊般碎裂,甲士断臂飞首者不计其数。
大秦主将拍马舞刀来战,刀未至,先喊:“来将通名!”
小将冷笑道:“乃是大商你钟镇宇爷爷!”
言讫,巨剑横斩,刀枪相击,火星西溅,大秦主将虎口震裂,兵器脱手飞出,坐骑受惊,竟将其掀翻在地。
秦军大骇,阵脚大乱。
战至申时,大商援军不至,钟镇宇虽被秦军围在垓心,却毫无惧色。
但见他巨剑挥舞如飞,竟使出“力劈华山”“横扫千军”等绝式,秦军连番涌上,却如潮水撞礁,波起波落,始终近不得其身。
不多时,他竟杀开一条血路,单枪匹马突围而出,衣甲染血却未着一伤,其坐骑“腾云逐月”西蹄踏血,竟如踏云而来。
凌威见状,暗忖:“此子神力,世所罕见,真虎将也!若得此人,何愁明公不能天下一统?”
遂命夜枭卫潜伏草丛,细观秦,商两军器械形制、布阵方略,未敢轻举妄动,待钟镇宇身影消失于群山之中,方率队返营。
却说凌威归营,具言招抚圣火教残部、探得秦军虚实之事,又呈器械图本。
沈潇大喜,谓凌威曰:“辛苦了。郭宇屡犯粮道,吾正欲以圣火教降卒为饵,引其入瓮。可命夜枭卫伪装成运粮队,诱郭宇来劫,吾亲率伏兵击之。”
却说郭宇闻沈潇借得商王铁料,冷笑曰:“沈潇虽得铁,却失民心。”
遂遣细作混入平原郡,散布“沈潇私通商王,欲行僭越之事”之说,又买通流民首领,煽动万人围府衙请愿。
郭测,王焕之二人正欲调兵弹压,徐文止之曰:“不可。此乃郭宇欲激吾动刀兵,失却民心。吾闻兖州豪族与郭宇貌合神离,可密遣使者携重金游说,许以通商之利,使其反戈。”
沈潇称善,遂命徐文全权处置,自与庞雒谋划火器锻造之事。
是夜,沈潇再审东方凝雪,见其虽被巫纹锁链束缚,却仍以蛊语诅咒。
沈潇举教主令示之:“汝教残部己降,汝若再执迷不悟,休怪吾无情。”
凌雪怒目而视:“沈潇,吾教蛰伏千年,岂因一时之败而亡?待祖巫降世,定将你挫骨扬灰!”
沈潇并未多言,命人加强看守,心中却暗自盘算如何从其口中套出巫神殿的秘密。
正是:邪教余部归明主,少年猛将震敌营。
欲知郭宇能否中伏、沈潇如何破局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