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胸腔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声,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生疼。黑袍丁扬的脸开始扭曲,腐烂的皮肉如蜡般融化,露出下面森森白骨。
"不......"他的声音破碎,像是无数铜钱在碰撞,"这不可能......"
沈青梧的纸片灰烬重新聚拢,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,左眼的黑洞里渗出丝丝黑血。她望着我,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。
"现在,你明白了吗?"
初代守夜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——
三百年前,他并非被因果司分食。
他是自愿的。
他剖出自己的心脏,将真灵封入"乙丑"铜钱,而躯壳则故意让因果司吞噬。七世轮回,七次"死亡",不过是为了让因果司相信,他们真的掌控了一切。
而真正的杀招,藏在最后一枚铜钱里。
——等我自愿吞下的这一刻。
黑袍丁扬的身体开始崩解,七枚铜钱从他体内迸出,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。他跪倒在地,腐烂的手指抓向我的脚踝,声音里带着不甘的嘶吼:
"你以为......这就结束了吗?"
我低头看着他,右眼的"甲子"钱与体内的"乙丑"钱共鸣,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脉中苏醒。
"不。"我轻声说,"这才刚开始。"
我抬起手,七枚散落的铜钱悬浮而起,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"三百年的债......"
铜钱骤然收缩,黑袍丁扬发出最后的惨叫,身体如沙粒般溃散。
"该还了。"
黑袍丁扬溃散的瞬间,纸扎店内的铜镜突然全部爆裂。
沈青梧的纸片重新聚拢形,她踉跄着扶住柜台,左眼的黑洞缓缓闭合,变回普通人的瞳孔。她的指尖微微发抖,盯着地上那滩正在蒸发的黑血,低声呢喃:
"……只是分身?"
我站在原地,胸腔里的心跳声逐渐平复,但初代守夜人的记忆仍在脑海中翻涌——三百年前的布局,七世轮回的真相,因果司真正的目的……
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让我死。
他们只是想让我"想起来"。
子时三刻,因果司总坛。
青铜灯盏的火光忽明忽暗,映照出五道激烈争执的身影。
"蠢货!" 第二席的女人厉声喝道,"谁让你们放‘他’出去的?现在丁扬己经觉醒记忆,初代的后手全被他知道了!"
第五席的瘦高男人冷笑:"那又如何?反正‘钥匙’己经成熟,我们首接去取——"
"取?" 首座的黑袍人缓缓抬头,腐烂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狰狞,"你去?你去面对一个完全觉醒的守夜人?"
室内一片死寂。
第六席的老妪突然咳嗽起来,皮肤上的经文渗出黑血:"我们……是不是算错了?"
"初代真的……只是想把心脏藏起来吗?"
龙潭市,清晨。
我站在公司楼下,手里捧着杯热咖啡,看着来来往往的上班族,恍如隔世。
手机震动,人事部的消息弹出:
「丁先生,您的离职手续己办妥,工资结算至昨日。」
我笑了笑,回复:「谢谢,辛苦了。」
抬头时,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广告牌换成了新的招聘广告——
「沈记纸扎,诚聘学徒,薪资面议。」
联系电话下面,是一行小字:
「不问因果,不渡亡魂,只扎一盏长明灯。」
我喝光咖啡,将纸杯丢进垃圾桶,转身走向地铁站。
右眼的铜钱安静蛰伏,不再灼痛。
——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