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白清雪。
她是林老爷子老友的孙女，刚从国外回来，受邀参加寿宴，刚才一首在偏厅和几位长辈说话，听到动静才过来。
她没去看苏醒的林老爷子，也没理会周围的喧闹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，看着叶玄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，和他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的表情。
叶玄也注意到了她。
不是因为她的美貌，也不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，而是因为她领口露出的那截红绳。红绳上系着块玉佩，玉佩暗沉无光，边缘处，缠着一缕比林老爷子眉心更浓郁的黑气，像条小蛇，正缓缓蠕动。
叶玄的目光在那玉佩上停留了一瞬，然后移开，看向林国栋：“人情还了，告辞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步伐依旧平稳，像是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先生留步！”林国栋连忙喊道，“大恩不言谢！请务必留下姓名，让我们林家报答！”
叶玄没回头，声音从远处传来，淡得像风：“叶玄。”
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，留下满室震惊和那个站在人群中，望着他背影，若有所思的白清雪。她抬手，轻轻碰了碰领口的玉佩，指尖传来一丝冰凉，还有……微弱的震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。叶玄走出林家宅院时，苏城的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巷口的屋檐上，把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暖黄。刚才在宅院里的喧闹和惊惶，像被他随手拂去的灰尘，没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。
他摸了摸口袋，空空如也。下山时师父只给了那张纸条，没给一文钱。看来今晚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。
他没回头，顺着老巷往外走。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，都是些下班回家的街坊，提着菜篮子，说着吴侬软语，讨论着晚饭吃什么，哪家的酱鸭味道好，哪家的馄饨汤鲜。这些琐碎的烟火气，和山里的寂静截然不同，却奇异地让叶玄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。
走到巷口，他看到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头，车上放着个煤炉，上面炖着个砂锅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散发出甜丝丝的桂花香。
“桂花糖粥，刚熬好的，要不要来一碗？”老头笑眯眯地问，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和善。
叶玄停下脚步，闻了闻，确实很香。他摸了摸肚子，从早上到现在，还没吃过东西。
“多少钱一碗？”
“三块。”
叶玄的手顿了顿，又摸了摸口袋，还是空的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不了，谢谢。”
老头看出了他的窘迫，摆摆手：“没事没事，相逢就是缘，我请你吃一碗！”说着，就舀了一碗，递过来，“趁热吃，暖身子。”
粥盛在粗瓷碗里，上面撒着一层金黄的桂花，米粒软糯，甜而不腻。叶玄接过来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小口喝着。温热的粥滑进胃里，熨帖得很。
“看你不像本地人？”老头闲聊着，“来苏城找亲戚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叶玄含糊地应着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栋老楼上。那楼看着有些年头了，墙皮斑驳，窗户上挂着晾晒的衣服，像是个出租屋。
“那栋楼里有出租的，”老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“价钱便宜，就是旧了点，住的都是些打工的。”
叶玄点点头，把最后一口粥喝完，把碗还给老头：“谢谢您的粥。”
“不客气，慢走啊。”
叶玄走到那栋老楼下，仰头看了看。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，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，被人撕得乱七八糟。他刚要进去，就听到二楼传来一阵争吵声，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怒骂。
“你这个没用的东西！连个工作都找不到，还敢跟我吵！”
“我找不到工作怪我吗？现在行情就这样！你以为我愿意在家待着？”
“我不管！明天再找不到工作，你就给我滚出去！”
叶玄皱了皱眉，这争吵声里，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，像根细针，扎得人心里发慌。他没多管闲事，抬脚走进了楼道。
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，还有劣质香烟的味道。他在墙上的小广告里找到了一个招租信息，拨通了房东的电话。房东是个老太太，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，说房子在三楼，让他自己上去看，门没锁，满意了再给她打电话。
三楼最里面的一间，果然没锁。推开门，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。房间很小，只有一张旧木板床，一张掉漆的桌子，一把椅子，窗户对着后面的天井，光线不太好。但胜在干净，墙角没有蜘蛛网，地上也没什么杂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