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踏碎最后一层薄冰时,雁门关的残雪正混着血沫飞溅。顾明棠勒住缰绳,九节鞭上的银索突然绷首——鞭梢指向的万骨山坳里,阴火正裹着黑旗翻涌,旗上血玉狼首纹与她锁骨处的战纹共振,烫得喉间泛起铁锈味。
“将军,前哨营全灭。”独眼神兵的刀尖戳进冻土,挑起的不是泥土,是半片烧焦的狼首甲叶,“北狄用阴火融了界碑下的镇魂石。”他独眼里的血丝顺着刀疤蔓延,甲叶碰撞声在风雪里碎成冰碴。
沈知意的兵符突然发烫,银线顺着他指缝爬向顾明棠的鞭身。“镇魂石下埋着老将军的龙印残片。”他的指尖按在她腕间图腾上,两人相握处突然爆出银芒,“北狄想借阴火炼化残片,重铸铁血咒。”
话音未落,万骨山突然传来闷响。顾明棠抬眼看见黑旗后转出一列铁骑,每匹马的鞍鞯都嵌着血玉,泛着幽光,踏过的雪地瞬间焦黑。为首将领举起狼首令时,令上的血玉突然裂开——裂缝里渗出的不是血,是七年前顾家军旧部的哀嚎。
“是血咒共鸣!”老亲兵猛地拔刀,刀刃映出的黑旗上,无数细小的姓名牌正在燃烧,“他们把战死的弟兄们的魂魄封在血玉里!”他的刀劈在空气中,震得战旗上的玄鸟图腾振翅欲飞。
顾明棠感觉锁骨处的战纹猛地一跳。她想起御史临死前说的“万骨山阴火”,原来北狄早用邪术将顾家军魂炼作燃料。九节鞭突然自行出鞘,银索卷住她掌心的狼首令,鞭身“顾家军”三字爆出火星,溅在冻土上烧出蜿蜒的银线。
“沈知意,”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,“你看那些——”
沈知意的兵符突然化作银箭,箭头首指为首铁骑的左眼。“血玉嵌在气海穴。”他手腕翻转,银箭穿透风雪,正中血玉,“只要击碎血玉,魂咒自解。”箭尖爆开的银芒里,那匹铁骑突然人立而起,鞍鞯上的血玉纷纷炸裂,露出底下刻着的“顾家军”残字。
“动手!”顾明棠挥鞭卷住战旗,旗面玄鸟图腾突然飞出,鸟喙衔着的银线缠上所有铁骑的血玉鞍鞯。老亲兵们同时拔刀劈出,刀刃与战旗银芒共鸣,汇成一道银瀑冲垮黑旗军阵。顾明棠看见每块血玉碎裂时,都有淡蓝色的虚影飘出,那是七年前战死的弟兄们的魂魄。
“保护魂魄!”她大喊着甩出九节鞭,银索在半空织成光网,接住那些即将消散的虚影。沈知意立刻将兵符银链抛向光网,银链触到虚影的瞬间,战旗上的姓名牌突然纷纷亮起,每个牌上的玄鸟图腾都振翅飞出,将虚影裹入旗面。
北狄将领见状,猛地扯开胸前血玉甲。“顾明棠,尝尝万骨阴火的滋味!”他怒吼着拍出一掌,掌心血玉爆成齑粉,粉末化作黑蝶扑向战旗。顾明棠感觉光网猛地一沉,锁骨处的战纹几乎要烧穿皮肉,九节鞭上的银索突然绷断,溅起的银珠落在黑蝶翅膀上,竟烧出“魂归”二字。
“用龙印!”沈知意突然将她护在身后,兵符银芒在两人相握处聚成盾牌。顾明棠这才发现,他腕间的银链不知何时己缠上她的九节鞭,两条银索交缠的刹那,战旗顶端的龙印残片突然爆发出强光——那光穿透阴火,照得万骨山坳里的镇魂石残骸簌簌震动。
“老将军……”独眼神兵突然跪倒在地,独眼里映着镇魂石上的指骨刻痕,“当年您用龙印镇住血玉,原来把残片嵌在镇魂石里!”他的刀猛地劈向镇魂石,石缝里渗出的银线瞬间缠上顾明棠的鞭身,与龙印残片共鸣。
顾明棠感觉一股热流从鞭身窜入心脏,锁骨处的战纹突然亮起,与龙印残片连成一线。她挥鞭指向万骨山阴火时,九节鞭突然化作银龙,龙嘴张开的刹那,战旗上所有姓名牌的虚影都飞进龙腹——银龙咆哮着冲进阴火,龙鳞擦出的火星落在血玉上,竟将那些邪物烧成灰烬。
“不可能!”北狄将领踉跄后退,胸前血玉甲寸寸碎裂,“血玉咒力明明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,顾明棠的九节鞭己卷住他咽喉。银索收紧时,她看见将领甲叶下露出的狼首纹——那纹路与御史左胸的烙印一模一样,只是更为完整。
“永徽七年冬,裴氏伪诏困军魂于血玉……”顾明棠低声念出御史血书里的句子,鞭梢突然点中将领眉心,“原来北狄早和裴家勾结,用我们的魂炼他们的兵。”银索爆发出的银芒里,将领胸前的血玉甲轰然炸裂,炸出的不是碎片,是无数银杏叶——每片叶上都刻着顾家军的名字。
“将军,您看!”老亲兵突然指着万骨山坳,那里的阴火正在退潮,露出的冻土上竟冒出新芽。顾明棠松开鞭子,看见那些新芽顶端凝结着银露,与战旗上的姓名牌共鸣。沈知意的兵符不知何时变回银锁,轻轻扣在她掌心,锁孔里渗出的银线将九节鞭缠成剑柄形状。
“龙印归位,军魂重铸。”沈知意的声音带着笑意,指腹划过她掌心的狼首纹,“现在,该让北狄看看顾家军的真正模样了。”他话音未落,战旗突然爆发出万道银芒,旗面的玄鸟图腾与狼首纹重叠,化作实体悬在半空——那是只银羽狼首的巨鸟,翅膀扇动时,所有顾家军旧部的甲叶都泛起银光。
北狄残兵见状吓得纷纷跪地,手中的血玉令掉在雪地里,碎成齑粉。顾明棠抬鞭指向雁门关方向,九节鞭上的“顾家军”三字突然脱离鞭身,化作银蝶飞向界碑——界碑上的裂痕在银蝶触碰下迅速愈合,碑下埋着的姓名牌纷纷破土而出,牌上的玄鸟图腾振翅高歌。
“收兵!”她的声音透过战旗传遍山谷,老亲兵们立刻收拢残敌,刀刃上的银芒映着新生的草芽。顾明棠低头看见掌心的银锁正在发烫,锁孔里浮出的齿痕与沈知意腕间的兵符严丝合缝,两人相握的瞬间,银锁突然化作玄鸟绕龙的印信,印信落下的光雨里,父亲和老将军的虚影并肩而立。
“棠儿,雁门关的雪……化了吗?”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,虚影手中的狼首令与老将军的龙印交相辉映。顾明棠看着界碑旁萌发的新草,银露在草叶上折射出虹光,那不是雪水,是军魂归位的印记,是用忠魂与热血浇出的新生。
沈知意将“靖安”银簪插回她发间,簪头玄鸟突然振翅飞出,衔来的不再是密诏,而是片沾着露水的银杏叶。叶面上父亲的绝笔“吾以忠魂祭战旗”正在发亮,光雨落在九节鞭上,将鞭身的银索熔成狼首令的形状。
“从今往后,”顾明棠握紧狼首令,看着战旗在雁门关上空猎猎作响,“凡我顾家军所至之处,魂归之处,便是万里河山。”她的声音穿透风雪,传到万里之外的宫城,寒山寺的钟声再次变作战鼓,与九节鞭的震颤共鸣——这一次,不再是冤屈的悲鸣,而是凯旋的战歌。
万骨山的阴火彻底熄灭,露出的山岩上刻着老将军当年的指骨血书:“狼首啸,龙渊鸣,忠魂归时天下平。”顾明棠抚摸着战旗上愈合的血痕,锁骨处的战纹与九节鞭共振,发出清越的鸣响。这声响传遍九州大地,告诉天下人:顾家军不仅昭雪了冤屈,更用魂与血,为这万里河山,铸下了永不褪色的守护之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