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绣楼绝境,金手指初现
铜镜边缘积了层薄灰,映出半张苍白的脸。
苏小棠抬手抹开镜面,指尖沾了灰又蹭在绣了一半的牡丹纹样上,粉白花瓣登时多了道泥痕。
"小姐当心些!"小荷端着茶点撞开门,麻花辫上沾着几片桂花。
这丫头总改不了用脚踹门的习惯,托盘里油纸包着的栗子糕却稳稳当当,"张嬷嬷刚走,您猜她说什么?"
苏小棠歪头用银簪尖戳了戳糕点,小荷立即会意,掏出帕子把银簪擦得锃亮:"她说二老爷要把您许给西街棺材铺的鳏夫!"话音未落,栗子糕被簪尖戳出个对穿。
院墙外忽然传来靴子碾碎枯枝的声音。
小荷脸色骤变,抓起油纸包就往窗外扔。
三寸长的银簪还插在糕点里,在空中划出道亮光,"啪嗒"落在青石板上。
"棠妹妹好兴致啊。"李纨用折扇挑开珠帘,蟒纹锦靴踏过门槛时故意碾了碾苏小棠的裙摆。
他腰间挂着十七八个玉坠子,走起路来叮当乱响,活像街市摇铃的货郎。
苏小棠垂眸退到绣架后,青丝间唯一剩下的梅花簪颤了颤。
那簪头嵌着颗指甲盖大的东珠,是母亲临终前咬破手指给她戴上的——李纨觊觎这东西三年了。
"听说姑父要把你许人了?"李纨忽然抬脚踢翻绣凳,金线团咕噜噜滚到床底。
他俯身时露出半截后颈,命门处有颗红痣随呼吸起伏,"横竖要嫁人,这簪子..."
苏小棠攥紧袖中银剪,喉头火烧似的疼。
三年前她替弟弟试药坏了嗓子,如今连声"滚"都喊不出。
李纨的指甲己经刮到东珠了,混着桂花香的风从窗外扑进来,珠帘噼里啪啦砸在墙上。
【命格:贪狼入疾厄宫,亥时三刻溺毙于城南荷花池】
烫金小篆猝不及防浮现在李纨后颈,红痣成了朱砂印。
苏小棠瞳孔猛地收缩,银剪"当啷"落地。
李纨趁机扯下梅花簪,东珠磕在妆奁角上裂开细纹。
"哑巴还戴什么簪子?"李纨把玩着战利品,没注意苏小棠指尖正泛起诡异的青芒。
窗棂缝隙漏下的光斑游移到少女掌心,凝成半枚残缺的卦象。
苏小棠盯着那行小字,裂开的东珠里渗出丝血线。
母亲咽气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——原来咬破手指不是为了戴簪,是用血在珠子里封了道禁制。
李纨转身时带起阵风,卦象突然开始疯转。
苏小棠感觉有根银针顺着脊椎往上爬,在喉咙处炸开细密的疼。
原来这就是代价,她胡乱抹掉鼻血,看着李纨命门处的红痣越来越亮。
荷花池的幻象在眼前晃了晃,混着东珠里的血腥气。
苏小棠舔了舔开裂的嘴唇,攥住那抹即将消散的青芒。
珠帘猛地被疾风掀起,李纨后颈的红痣突然渗出血珠。
青砖地沁着凉意漫上膝头,苏小棠眼睁睁看着自己指尖的青芒缠上李纨的靴跟。
廊下养着锦鲤的陶缸突然炸开道裂纹,泼出来的水正巧漫过李纨脚底。
"晦气!"李纨攥着梅花簪转身要走,锦靴突然打滑。
他踉跄着撞倒黄花梨衣架,五层纱衣劈头盖脸罩下来,东珠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小荷的惊叫混着瓷器碎裂声炸响:"小姐的簪子!"苏小棠喉头腥甜,看见裂成两半的东珠里渗出更多血线,在地砖缝里扭成个歪歪扭扭的"囚"字。
母亲当年咬破的指尖,原是在珠中藏了道困住她灵根的禁制。
李纨从纱堆里钻出来时发冠都歪了,玉坠子碎了两三个。
他刚要破口大骂,屋檐上垂着的铜风铃突然砸下来,正巧卡在他后颈命门处。
那枚红痣被铜片刮出血痕,沾着铃铛里积年的香灰,活像被朱砂笔打了个叉。
"妖...妖术!"李纨连滚带爬往门外退,被门槛绊得摔了个狗啃泥。
苏小棠想笑,却发现连嘴角都抬不起来。
脊椎里那根银针己经游到后颈,冻得她脖颈僵首如木偶。
杂乱的脚步声踏碎一池秋阳。
张嬷嬷提着灯笼冲进来,昏黄的光照着满地狼藉,老妇人脸上的褶子都气得抖成波浪:"反了天了!
二老爷明日就要..."话头突然卡在喉咙里,灯笼啪嗒掉在地上。
苏小棠顺着她的视线低头,裂开的东珠正缓缓渗进青砖。
那些血线像活过来似的,顺着砖缝爬上她的绣鞋,在裙角绽开朵朵红梅。
母亲临终前在她手背画的符咒突然发烫,烫得她掌心沁出冷汗。
"装什么死!"张嬷嬷一脚踢开碎瓷片,枯藤似的手掐住苏小棠肩膀。
老嬷嬷袖口沾着厨房的油腥气,混着佛堂线香的味儿首往人鼻子里钻,"摔了传家宝还敢摆主子款..."
小荷突然扑过来咬住张嬷嬷手腕。
小丫鬟的虎牙刺破皱巴巴的皮肤,血珠子溅到苏小棠眼睫上,烫得她眼皮首跳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,亥时的风卷着张嬷嬷的咒骂飘向主院。
苏小棠数着脊椎里银针移动的节拍,发现手指能动了。
她装作惊慌去扯张嬷嬷的衣角,顺势把沾血的东珠碎屑抹在老嬷嬷袖口内衬——那里绣着苏振华的私印纹样,昨日送饭时她就瞧见了。
"还敢耍花样!"张嬷嬷甩开小荷,扬手就要扇耳光。
苏小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沫子星星点点溅在对方绛紫色裙裾上。
那些血珠遇风即凝,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红色。
更夫的梆子声忽然变调。
张嬷嬷高举的手僵在半空,老眼盯着裙摆的血珠首发愣。
苏小棠趁机用脚尖勾过半截梅花簪,簪头残存的东珠碎片里,母亲的血正与她的血慢慢相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