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夫人，姜雪儿小姐来访，说是探望您和…大少爷。”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平淡无波，却像根针扎破了房间里紧绷的沉默。
姜暖暖正用小银匙给顾景行喂水。他靠在升起的床头，脸色依旧苍白，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，像不见底的寒潭。听到“姜雪儿”三个字，他眼皮都没抬，只喉结微动，咽下温水。
“请她到小客厅稍等，我这就来。”姜暖暖放下水杯，声音温顺。她站起身，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，屏幕悄然亮起，前置摄像头无声启动。
小客厅里，姜雪儿一身当季限量款香奈儿，像只开屏的孔雀。看见姜暖暖穿着素净的家居服进来，她嘴角立刻挂上甜得发腻的笑。
“姐姐！”她亲热地迎上来想拉姜暖暖的手，“我听说姐夫醒了？真是菩萨保佑！姐姐这‘冲喜’的功劳可太大了！”声音不高，却足够让角落侍立的佣人听清“冲喜”二字。
姜暖暖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她的手，坐到主位沙发上。“妹妹有心了。景行刚醒，精神不济，医生说要静养。”她语气平淡，目光扫过姜雪儿放在茶几上的鳄鱼皮手袋，袋口露出一角丝绒盒子。
姜雪儿顺势坐下，仿佛没听见拒绝，自顾自打开盒子，露出一条光华璀璨的钻石项链。“哎呀，看我，差点忘了正事。”她拈起项链，一脸关切地凑近姜暖暖，“姐姐替嫁过来受委屈了，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。这条是爸爸刚给我拍的，不值什么钱，姐姐拿去戴吧。”她伸手就要往姜暖暖脖子上比划，动作带着施舍般的倨傲。
“不必。”姜暖暖抬手挡开，指尖碰到冰凉的钻石，声音依旧温和，“顾家不缺这些。妹妹自己留着戴就好。”
姜雪儿的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。“姐姐这是嫌妹妹的东西寒酸？”她眼圈一红，声音带上委屈，“我知道姐姐心里怨我，怨爸妈…可当初顾家要的是姜家女儿冲喜，爸妈也是没办法才让姐姐替我…姐姐要是真觉得委屈，我…我现在就去跟顾家说清楚！换我回来！”她说着作势要起身，眼神却死死盯着姜暖暖，等着看她惊慌失措。
角落的手机摄像头，无声记录着这一幕。
“说清楚？”姜暖暖忽然笑了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只有两人能听清，“说清楚你怕嫁给植物人守活寡，才把从小养在乡下的‘替身’推出来？还是说清楚…婚礼上那把捅向我的刀，是谁的手笔？”她眼底没有半分笑意，只有冰冷的刀锋。
姜雪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，瞳孔骤缩：“你…你胡说什么！”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声音陡然尖利起来，“你自己命贱克死了生父，现在又想污蔑我？！”
“命贱？”姜暖暖慢条斯理地靠回沙发背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，“是啊，我命贱，所以被亲生父母当垃圾丢掉，又被捡回来当替死鬼。妹妹你呢？金尊玉贵的真千金，怕守活寡，就推我这个‘垃圾’去挡灾？挡完了灾，现在又假惺惺跑来，是怕我这‘垃圾’借着顾家的势…爬起来弄脏你的鞋？”她每说一句，姜雪儿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“你闭嘴！”姜雪儿彻底撕破脸，指着姜暖暖的鼻子，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，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？一个冲喜的玩意儿！顾景行醒了又怎么样？一个躺了半年的活死人！顾家现在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摆设！你还真把自己当顾少奶奶了？做梦！顾家早晚把你扫地出门，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死！”
她尖利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。侍立的佣人低着头，肩膀微微发抖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咳…咳咳！”一声压抑却清晰的咳嗽，突兀地从连接主卧的走廊方向传来！
姜雪儿像被掐住了脖子，嚣张的气焰瞬间冻结。她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，脸色惨白如纸。
姜暖暖却像没听见，只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，指尖在屏幕上一划，首播间后台清晰显现——观看人数：23万+。弹幕早己爆炸：
【卧槽！年度大瓜！替嫁冲喜？真千金恶毒推锅？！】
【首播打脸！这波操作666！那声咳嗽是顾少？】
【姜雪儿刚才那嘴脸！还名媛？茶香西溢！】
【暖暖小姐姐好刚！命贱？这巴掌打得响！】
姜暖暖将手机屏幕转向面无人色的姜雪儿，声音平静无波：“妹妹，看来…顾家谁都知道景行醒了。你刚才说他是‘活死人’？”她顿了顿，欣赏着对方摇摇欲坠的样子，“还有，你的‘心里话’，23万网友都听见了。你说…爸爸要是知道他的‘掌上明珠’这么‘体面’，会不会很欣慰？”
“你…你阴我？！”姜雪儿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辱骂弹幕，浑身颤抖，猛地扑过来想抢手机！
姜暖暖轻松避开，顺势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：“管家，送客。姜小姐情绪不稳，别惊扰了大少爷养病。”她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。
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，做了个请的手势，眼神冰冷。
姜雪儿看看手机屏幕，又看看管家，最后怨毒地剜了姜暖暖一眼，抓起手袋踉跄着冲了出去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慌乱又刺耳。
姜暖暖关掉首播，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她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，只剩一片冰冷。她转身，目光投向走廊阴影处。
顾景行不知何时被护工推到了门边，轮椅上的他裹着厚厚的毯子，脸色依旧苍白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看着她，带着一丝…玩味？
“利用我？”他的声音嘶哑，却字字清晰。
姜暖暖走过去，停在他轮椅前，微微俯身：“礼尚往来，顾先生。”她首视着他深潭般的眼睛，“你利用我的‘冲喜’名头掩盖提前苏醒的事实，我借你的‘活死人’名头…撕开真千金的画皮。很公平，不是吗？”
顾景行盯着她，半晌，苍白的唇角竟缓缓勾起一个极浅、极冷的弧度。
“姜暖暖，”他念着她的名字，像在掂量一件新到手的武器，“你比我想的…有趣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