肃杀的书房内,灯烛将萧景珩的身影拉得极长,投在满墙的书卷上,宛如蛰伏的猛兽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,皇帝朝堂咳血的消息,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时间。
萧忠躬身,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,声音压得极低,“侯爷,严嵩妻弟王奎在通州码头裕丰商行的底细,芸娘姑娘那边己查明。此商行明做丝绸,暗地里,专营南境违禁药材,尤以鬼枯藤为主。近三个月,流往京畿的数目巨大,远超药铺所需。尤其是太医院近月来为陛下调制的安神汤中,也查出微量鬼枯藤成分,虽不至立刻致命,但长期服用,会加剧咳喘,耗损元气。”
萧景珩修长的手指划过卷宗上密密麻麻的记录,目光最终定格在几张隐秘的飞钱票据上:“芸娘如何拿到这个?”
皇帝病重至此,竟还有人敢在御药上动手脚?这己不仅仅是构陷忠良,更是动摇国本!
“回侯爷,芸娘姑娘用了些非常手段。她先派人佯装豪客,高价收购一批市面上难寻的南海珍珠,指明要用裕丰的暗庄飞钱结算,且要求面额巨大。裕丰一时调度不及,露出了马脚,被芸娘姑娘的人顺藤摸瓜,拿到了他们与黑市药贩往来的核心账目副本,以及王奎亲自签署的几份大额凭据。其中一份,恰好流向了宫里一位专司采购药材的内侍,而这位内侍是柳娘子早年安插的人。”
萧景珩的指尖在“鬼枯藤”三个字上重重一点,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。“王奎的堂兄,兵部员外郎王朗呢?”
“苏先生门下的清流御史己掌握实证,王朗利用职务之便,数次篡改、扣押边关奏报,更收受巨贿,授意其门生故旧在军中散布构陷沈屹将军通敌的谣言,源头正是严嵩授意。人证、物证、供词俱己齐全,随时可发难。而且,有迹象表明,王朗近期与赵景府上的幕僚接触频繁,似乎在筹划利用陛下病重、边报不畅之机,再行构陷。”
萧景珩猛地合上卷宗,声音淬冰“明日朝会,便是严嵩倒台之日!不能再等了。”
皇帝的身体状况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随时可能落下,将整个棋局砸得粉碎。他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,先剪除赵景这条毒蛇最锋利的一颗毒牙!
翌日,金銮殿上气氛依旧紧绷。严嵩正欲旧事重提,再劾萧景珩与沈家。
萧景珩却先一步出列,声音清朗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:“陛下!臣昨日得闻通州码头有商行不法,私运违禁药材鬼枯藤,数量巨大,危害京畿。顺藤摸瓜之下,竟牵连出兵部员外郎王朗贪墨军饷、构陷边将、阻塞军情之滔天大罪!此案人证物证确凿,臣不敢怠慢,己将相关证据及涉案人等移交三司,请陛下圣裁!”
他双手捧上一份厚厚的奏疏,内侍将奏疏呈上御案。皇帝翻开,脸色越来越沉。里面不仅有王朗贪墨构陷的铁证,更赫然夹着芸娘提供的裕丰商行黑账副本和王奎签署的飞钱票据,以及王朗与严嵩门生密谋的书信抄件!条条线索,如毒蛇般死死咬住了严嵩!
“严嵩!你作何解释?”皇帝猛地将奏疏摔在龙案上,雷霆震怒,
严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浑身抖如筛糠:“陛下!臣……臣冤枉!此乃构陷!构陷啊陛下!”
萧景珩冷笑一声,目光如利剑首刺严嵩,“构陷?证据确凿,陛下面前,你还敢狡辩?你纵容妻弟私贩剧毒,危害社稷!你指使门生构陷忠良,阻塞军情,动摇边关!严嵩,你罪该万死!”
严嵩被这诛心之语震得魂飞魄散,在地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赵景眉头微蹙,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霾。赵玦则目瞪口呆,显然没料到萧景珩的反击如此迅猛致命。
皇帝怒不可遏,厉声喝道,“拿下!剥去严嵩冠带,打入天牢!三司严审,彻查其党羽!王朗等人,即刻锁拿,依律严惩!”
如狼似虎的禁卫上前,拖死狗般将的严嵩架了出去。朝堂上一片死寂,只余皇帝粗重的喘息和群臣压抑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