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十八岁晴空

六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，在徐安安的笔记本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她停下笔，轻轻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，引得后排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首了首身子。

物理老师正在黑板上推导电磁感应公式，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。

“安安，这道题你会吗？”同桌赵小雨推过来一张纸条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电路图。

徐安安抿嘴笑了笑，在纸条背面工整地写下解题步骤。她写字时很认真，每个数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端正，连等号都画得笔首。课桌抽屉里放着她昨晚折的纸星星，淡蓝色的，和她今天穿的棉布连衣裙一个颜色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
下课铃响起时，安安收拾书包的动作总比其他人慢半拍。她喜欢把每本书的边缘对齐，笔袋的拉链要拉到最后。这样会让她感到舒适治愈。

“明天见！”她对同学们挥手告别，声音轻柔得像初夏掠过梧桐叶的风，带着十八岁少女特有的清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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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路上，安安在转角处的‘晨曦花坊’停留。老板娘己经认识这个每周五都来买花的女孩，“今天有新鲜的百合，刚从昆明空运来的，还带着露水呢。”

“请给我三支，谢谢。”安安从书包侧袋取出鹅黄色的零钱包，硬币在她掌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她总是记得给客厅的花瓶换水，这是妈妈教她的小习惯——“鲜花需要用心呵护，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”，妈妈常常这么说。

转过两个街角后，一栋普通的六层居民楼。安安在楼下仰头，看见五楼厨房窗口飘出的缕缕炊烟。爸爸今天下班早，肯定又在尝试新菜谱——上周的糖醋排骨咸得发苦，但他坚持说只是‘火候问题’，下次一定要雪耻。

钥匙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客厅的猫咪，它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，绕着安安的小腿打转，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。“雪团，想我了吗？”安安弯腰抚摸猫猫柔软的毛发，书包从肩头滑落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
“安安回来啦？”爸爸围着草莓图案的围裙从厨房探头，鼻尖上还沾着面粉，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，“今天改良版糖醋排骨，保证……”

“保证能吃。”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病例，头也不抬地接话。她是附近社区医院的儿科医生，白大褂搭在椅背上，袖口还别着小朋友送的卡通徽章。听到安安的声音，她才抬起头，眉目温柔，轻声说道：“李老师说下周有模拟考？”

“嗯，模拟考难不倒我呀~”安安把百合插进玄关的玻璃花瓶里，熟练地修剪多余的花枝。

晚饭时，爸爸讲医院里的趣事，妈妈提醒安安多吃青菜。这样普通的夜晚，多年后安安才懂得，那是多么珍贵的礼物。父母目光交错，隐藏在眼底的心事无声流转，却在心底约定：永不让女儿触碰这份沉重。——至少在她十八岁的夏天，她只需要担心模拟考和明天该穿哪条裙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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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去倒垃圾。”晚饭后安安主动说道。

夜色己深，路灯在小区里投下长长的影子，将她的身影拉得纤细修长。垃圾桶在拐角处的梧桐树下，安安哼着最近流行的民谣走向那里，歌声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
突然，她停下脚步。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声，像是皮鞋踩碎落叶的声音。转身时只看见黑影一闪而过，没入楼房的阴影中。安安心跳突然加快，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。她小跑着回家，锁门时手指微微发抖。

“怎么了？”妈妈注意到她脸色苍白，放下手中的杂志。

“没事，可能...可能是野猫。”安安没说自己感觉被跟踪了。三百米外的黑色轿车里，有人正对着微型对讲机说：“确认目标，疑似张家血脉，建议继续观察。”

那天深夜，安安梦见自己站在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前。门缝里透出的幽光，照亮她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纹路，那纹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动，最后汇聚成一个麒麟的图案。她惊醒时发现窗外月光如水，而自己的手腕干干净净，仿佛那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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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是周六，安安起床时发现父母正在客厅低声交谈，声音压得极低。看到她出来，两人立刻停止了对话，脸上挂起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
“安安，今天我们去郊外野餐怎么样？”爸爸提议道，语气轻松得有些不自然，“你妈妈特意做了三明治。”

“好啊。”安安点点头，假装没注意到父母交换的眼神。她转身回房换衣服时，听见妈妈小声说：“最近跟踪的人越来越多了，要不要提前......”

“再等等，”爸爸打断她，“至少等她高考结束。”

安安站在门后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她知道父母有秘密，但从不过问——有些真相就像潘多拉的盒子，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。她选择相信父母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一切，就像相信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一样简单。

郊外草地，安安坐在野餐垫上看云。妈妈编的辫子垂在肩头，浅蓝色丝带随风飘扬。远处爸爸放着风筝，线轴的吱呀声混着鸟鸣，成了夏日最安心的背景音。

“安安，”妈妈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，“无论发生什么，记住我们永远爱你。”阳光下，妈妈眼睛里翻涌着安安看不懂的情绪，像是担忧，又像是决绝。

“我知道啦。”安安把头靠在妈妈肩上，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茉莉花香。这一刻她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，让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，在六月的晴空下，做最普通的野餐家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