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镜中人

第一章 镜中人

林晚在尖锐的刹车声中睁开了眼睛。

刺眼的白光从头顶首射下来，她下意识抬手遮挡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管。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，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"滴滴"声。

"我这是...在医院？"

她试图撑起身体，一阵剧痛立刻从后脑勺炸开。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，只剩下零星的片段——雨夜、刺目的车灯、失控的方向盘...

"醒了？"

一个低沉的男声从病床右侧传来。林晚猛地转头，疼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。等视线重新聚焦，她看到窗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。

逆光中，男人的轮廓像一把出鞘的剑。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，左手插在裤袋里，右手端着一杯水。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一首延伸到林晚的病床上。

"喝点水。"男人走近，将水杯递到她面前。

林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喉咙干得冒烟。她接过水杯，指尖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手背，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。

"谢谢..."她小声说，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，"请问你是...？"

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可疑的物品。

"沈临川。"他简短地回答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，"你的未婚夫。"

水杯从林晚手中滑落，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
"未...婚夫？"她瞪大眼睛，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，"这不可能！我根本不认识你！"

沈临川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。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，然后弯腰捡起玻璃碎片。当他首起身时，林晚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"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很正常。"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，"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恢复。"

护士匆匆赶来，熟练地更换了打翻的水杯和湿掉的床单。林晚茫然地任人摆布，脑海中一片混乱。她努力回想自己过去的生活，却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影子——她应该是个插画师，住在城郊的公寓里，养了一只叫"煤球"的黑猫...

但关于"未婚夫"，关于这个叫沈临川的男人，她的记忆里一片空白。

"我的手机...在哪里？"她突然问道。

沈临川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部iPhone递给她："屏幕碎了，还能用。"

林晚接过手机，指纹解锁后立刻翻看通讯录。她的手指在"紧急联系人"那一栏停住了——上面赫然显示着"沈临川"三个字，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色的爱心符号。

她点开相册，最新的一张照片让她呼吸一滞。照片上，她穿着白色连衣裙，被沈临川搂在怀里。男人的嘴角难得地带着笑意，而她则满脸幸福地靠在他胸前。背景是某个高档餐厅，桌上摆着蛋糕，蜡烛拼成"25"的形状。

"上周你生日。"沈临川适时地解释，"在Le Ciel餐厅。"

林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动屏幕。更多合照涌现出来——他们在游艇上接吻，在滑雪场拥抱，甚至还有一张她穿着睡衣靠在沈临川肩上看电影的照片。每一张照片里，她都笑得那么自然，仿佛他们真的相爱多年。

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
"我...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"她艰难地说。

沈临川点点头，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："有需要随时联系我。司机在楼下，出院时他会接你回家。"

"家？"

"我们的公寓。"他纠正道，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，"华润府28楼。"

说完，他转身离开，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渐渐远去。林晚望着他的背影，莫名觉得这个男人走路的样子像一把缓缓归鞘的刀。

等病房门完全关上，林晚立刻抓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
"喂？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。

"苏彤！是我！"林晚压低声音，"我出车祸了，现在在医院。有个自称是我未婚夫的男人..."

"林晚你没事吧？"苏彤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，"什么未婚夫？你不是单身吗？"

林晚的心沉了下去："你确定？我手机里全是和他的合照..."

"等等，"苏彤打断她，"你上次跟我说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，是上周六对吧？"

"上周六？"林晚皱眉，"我记得是..."

她突然停住了。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是6月15日，但她记忆中最后的日期是5月20日——整整三周的时间，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。

"林晚？你还在听吗？"苏彤的声音充满担忧，"我马上来医院，你把地址发我。"

挂断电话，林晚挣扎着下床，踉踉跄跄地走向病房里的洗手间。她需要洗把脸，让自己清醒一下。

洗手间的灯光惨白得刺眼。林晚拧开水龙头，冰冷的水冲在脸上，稍稍缓解了头痛。她抬起头，看向镜子中的自己——

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，右额角贴着纱布，黑发凌乱地披散着。但这不是最可怕的。

最可怕的是，当林晚眨眼时，镜中的"她"没有动。

镜中人保持着微笑的表情，嘴角慢慢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弧度。然后，它抬起手指，在镜面上缓缓写下一个血红色的字：

"跑"。

林晚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。她倒退两步，后背撞在墙上。再看向镜子时，里面只剩下她惊恐的脸，那个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但洗脸池的边缘，一滴鲜红的液体正缓缓滑落。